那天如果日出再迟一碗饭工夫 二姐就会伸手掀去轿帘担柴进厨房 荷锄下田地如果炊烟再爬高一只手掌 月光就会被二姐酿成七八缸女儿红 如果风雨再晚半炷香时间八百亩麦地
就会只留下二姐和两三个稻草人
一辈子睡土炕走土路说土话
晴天一身尘雨天一身水
热爱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太阳
就像被窝里咬牙掐男人热爱长庄稼
也长蚂蟥的土地就像气头上含泪打孩子
三十年过去五十年过去
村庄的天空没有变风雨没有变
土地没有变庄稼栽种了一季又一季
收割了一茬又一茬而二姐
为了一株庄稼早已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乡村秋夜
交出稻穗和麦穗向大地献上的祝福
交出镰刀的闪电蓑衣的风雷
交出田埂溪流和炊烟的行程
旱也罢雨也罢
我只把高高的草垛当成今秋的站台
左边是村庄右边是墓地
在秋风秋雨掏空了的庄稼地里
我护送最后一粒被汗水浸透的谷子
回家遇上一只迷路的甲虫
顺便捎上十里八里
今夜我扫清门前的落叶
点燃屋顶的星星关闭四面的门窗
抽回老牛反刍到喉咙的一把干草
让父亲和母亲的鼾声
像火车一样开进乡村的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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