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时间早八点一刻 摩托车、自行车、轿车、三轮车、电动车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残疾人 历山路、花园路、老东门、明湖路、贡院墙根街
晴天、下雨、刮风、下雪、阴天
感冒、发烧、鼻炎、烫伤、健康
内裤、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外套
从胸科医院到省府墙外，从静止到晃动
从一首诗到另一首诗，到一个词、一个
标点符号
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每一条路都是一样的，每一个单位都是一
样的
假如突然定格。每个人都不动
济南时间早八点一刻，每个人的脸上
――凝重、惶恐、猥亵
心事重重，一场战争之前的片刻宁静
五点之前的城市
都在睡觉，老师、学生、记者、工人
人们都在睡觉。隔壁房间的金鱼
楼下老王的小黄狗，都在睡觉
只有我，为了一首诗、一个标点
为了手上这颗烟．为了想心事
我坐在床上．盯着电脑
人生在匆匆地流动着
命运也在流动着，生老病死
所有的人都在流动着
仿佛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看清
这一切。时间真像一个杀手
五点之前的城市，我坐在电脑前
和那些躺在床上赚钱的人一样
忙碌，把身体沉进了滚滚人生
那些从四周赶过来的人
每天天不亮，从四周的村庄、城镇
赶过来的人，那些女人，漂亮的丰满的
在济南汇聚，然后各奔东西
每天天不亮，从四周运进来的白菜和猪肉
大米和面粉，还有成群的穷人
那些简单的穷人让城市感到自豪
那些粗糙的大米白菜让城市更加细腻
那些性感的女人们，让城市心满意足
那些没有着落的茅草屋、砖瓦房、碾盘
被遗落在没有人在意的回忆里
多少人历经一世。成为了另一种人
每一次经过老东门。看见那些
拿着锯、斧头、铲子，那些蹲在地上
等待别人认领的人们
看见他们身边经过的一辆辆
自行车、摩托车、小轿车、公交车
我就忍不住想起过去，忍不住停下脚步
忍不住在心里向他们问好
汶河
我愿意守在这里，守着汶河
我愿意做你的新郎
苇草是我们的婚床，流水是伴娘
我愿意在新婚的第二天盖一所房子
左边种菠菜、油菜和粮食
右边养鸡、养兔子，养许多种心情
屋后还要栽一排杨树，以及一辈子的绿阴
我愿意每天劳作，然后写一首诗
房子经久不坏。我把诗贴在每一棵树上
贴在每一束芦苇上；就是没事可干了
我也要坐在屋檐下，看你永不停息的流动
就像我们永不停息的激情，缓缓的，平凡
一生
姥姥的坟
我还要跪下来。面对一座坟磕头
死去四十多年的姥姥
我还要烧纸，洒一杯酒在祭台下面
听说当年你还能喝两口，那就再洒一杯
我还要代替母亲说几句话
说我们的村子，秋天的野菊花
我还要低下头来
我低下头来，想象你二十几岁的模样
母亲说你永远都是二十几岁的样子
四十多年了，你没有长出皱纹
没有更年期、唠叨，没有癌症、绝望
我还要在这片麦田中央想象
一个和我同岁的姥姥的容颜
我还要为她修整一下庭院
做她最孝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