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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首诗再睡觉 精选好诗【废名的读诗法】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诗是很难谈的,一细究起来,就要进入窘境。用理论为之,弄不好漏掉了其内觉的丰富性;但就感性讲感性,似乎也要坠入同语反复的境地。   废名有一本书叫《谈新诗》,新民印刷书局1944年版。林辰先生藏有一部,保存良好,现在被鲁迅博物馆收藏了。此书的可读性强,是废名的有趣的著述之一。他讲的新诗都是五四初期的作品,艺术上没有什么特别处。那些诗作,我几乎都没有什么兴趣,可废名的文章却味道非凡,比其所言的诗句不知好多少呢。无趣的东西,被阐释得那么有趣,除了废名这样的人,别人难以做到。
  我不相信废名对初期白话诗是喜欢的。理解多于钟情才是真的。
  胡适的白话诗多么苍白呀,可废名却读到了好处。竭力为其辩护,且言之凿凿。黄侃大骂胡适的《两个蝴蝶》,以为毫无寓意。废名则辩之曰“《蝴蝶》所含的情感,便不是旧诗有的。”为什么呢?他说,旧诗是情生文,文生情,而新诗是灵魂的气息。旧诗讲梦幻,新诗重抒情。胡适、周作人、刘半农等人的白话诗是现代人说现代人的情感,思想是自由的,没有被旧套所罩。
  我读到这里,觉出了作者的可爱,好似诗人的辩护者,思路别于常人,又讲出别人没有的意思。废名的文笔隐曲,涩与雅,深与平,很奇妙地结合着。但他偏礼赞和自己相反的东西,这倒给了我一个不小的刺激。于是想,作者的枯涩而妙意之笔。乃从平淡者的远意而来,其嫁接的方式,异乎常理,盘旋于绝壁之间。那恰是远意的表达,此外如何解释呢?
  新诗出现不久后,言之者均不得其法,和以往的诗话类的思路统统不通,难解其语。今人谈诗多是受到洋人的影响。哲学的思辨隐含其间。废名的读诗,用的是自家门法。洋人的东西渐被传统的性灵之气所融,概念和思路完全是中国式的。比如他讲鲁迅的《他》,说“这首诗里的情思,如果用旧诗来写,一定不能写得这样深刻,而且新诗反而有古风的苍凉了。”废名承认鲁迅的诗是新诗里的六朝风骨,真真是会心之言。而言及周作人的《小河》,则看到精神的通达和哲理的自由运动。所以他说:“新文学的质地起初是由外国文学开发的。后来又转为文艺复兴,即由个性的发展而自觉到传统的自由”。如此说来,要描绘新诗的形态,要有不东不西的神采,亦多新旧间的对流。废名讲解诗歌的妙处,就是印证着精神的谱系,从意识来源与直觉的流动里打捞本色。顿悟与得道之乐,溢于其中,真是妙乎独步之旅,觉于明暗之间,洋洋乎智人之言。
  废名之后,几乎没有人这样谈诗,其怪异的笔触被抒情者的直白代替了。艾青、胡风等人写诗评,欧化的影子重,妙语并非都受到古文的暗示,仿佛是译文似的。至于学院派的批评,竟把教条的东西放进去,连感悟的因素也不要了。废名之后,木心的谈诗文章很好,真是妙趣多多。东方的灵动和洋人式的机智都有一些,遂造成一种气势,被人暗自称道。
  解析诗歌自然有不同的道路。但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将有趣的文本完全无趣化。那是有问题的。废名的讲稿是诗与哲思式的,就让读者眼亮,似乎是秋水般明澈,爽人耳目。天才的作家,善解世间的谜语。一些看似平常的东西竟能被楚楚之气所袭,心没有被迷雾所染。博尔赫斯议论但丁的《神曲》,先不说那是诗,而讲那是画。用谈画的口气言诗,就比一般的就诗言诗的人高明。五四时期搞诗评的人,大多没有新意,乃是直白地说下去,智慧的东西是殊少的。胡适的谈诗的文章道理没有问题,看法乃一家之言。可是也是把精妙的存在平庸化了。废名在那个时代,真是超俗之人,面对文学,找到了自己的述说方式,以玄学的笔触,述古往今来之事,在平淡里远离了平淡,诗话的表达,真是独立文坛,至今依然难见随者。
  诗不好写,诗评亦难。读诗不都是见解的问题,而关乎悟性和情趣的表达。我读了许多新诗集。也看过不少的诗论类的作品,失望的时候多,不知是作者的问题,还是我的见解问题。这样的时候,便想起废名来,觉得类似废名那样的高人的缺失,似是当今诗坛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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