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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一盏童心灯_家用太阳能灯60瓦价格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1   2004年春天,我写信给老作家袁鹰先生,向他求助一本儿童诗译著。不久后,信鸽从遥远的京城飞来了福州,一本我渴盼的儿童诗集由译者本人签名来到了我的桌面上。是袁鹰先生把我的信直接转给了屠岸先生,才使得我很快如愿以偿,并从而开始了与这本诗集的译者结成美丽的忘年友情――六年多过去了,一路与老诗人的交往,点点滴滴入心,每当我想起他的文字,想起五次见到老人家的一幕幕,我都顷刻有一种童话般的感觉,似乎我的一生碰见了“老仙翁”!他的文字,他的人格,对我产生的影响不仅在今天已然显现,也必将在我的来日影响弥深。尊敬与钦佩,使我由衷地把他视作恩师。
  泉水的源头还要延伸到十四年前。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上午,我在沈阳偶然地得到一本可爱的小书《一个孩子的诗园》,翻开,读了几行,我就再也放不下,一口气把每一页读完,我被书中的情形震得恍惚了好多天,怎么也想不到诗歌还有这样的表达方式,让人忍俊不禁,又心驰神往。小书的作者叫斯蒂文森,英国作家,为此,我还查阅一点儿资料了解作者。可我忽略了这本小书的译者,根本没去多想谁把这些可爱的童诗带到了中国。这样忘记“幕后英雄”,在我们阅读国外作品时是惯常发生的。然而,没有翻译家的精彩译笔,我又怎么可能被异国的这些童诗深深感染呢?那深谙童稚童趣的句子,简直神奇无比地再现了一个小孩子的举止心态;我讶异这诗园里的美妙童诗,很想背诵下来全书,却想不到得益于翻译家心灵的传递。如果不是多年后重逢屠岸老师新的儿童诗译著,我不但和译者失之交臂,也不能够对斯蒂文森的《一个孩子的诗园》(1982年版)有更彻底的理解。据屠岸老师说,《一个孩子的诗园》是他和夫人方谷绣合作翻译的第一本国外儿童诗集。
  之后,屠岸老师又出版了《英美著名儿童诗一百首》(1994年)、《英美儿童诗精选》(套书三本,1997年)、《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2001年)、《英美著名少儿诗选》(套书六本,2004年)、《一个孩子的诗园》(2007年新版)。
  这些国外儿童诗进入我的视野,也进入许许多多读者的视野,无疑是翻译家指给了我们一片独特的星空。星光闪烁,就会启迪心灵。
  
  2
  种子发芽在2003年的春天。阅读《一个孩子的诗园》后,我忙碌些别的事情,写了几篇散文之类。在福州家附近的草地上,棕榈树下,早春三月的阳光晒暖了泥土,我坐在树下翻阅一本闲书,忽然来了一只蚂蚁爬到我的书页上,抖落不掉,蚂蚁竟然识字一样“看”起了书上的诗行,就这一瞬间,我马上触电了似的,赶紧用手里的钢笔在书页的空白处刷刷写出新的诗句――我的第一首儿童诗婴儿般诞生了,又新鲜,又有趣。是的,我当即意识到我写出的这首诗就像斯蒂文森一样,是一种儿童心理作用下的“新诗”:儿童诗。随后我又连续写了两首,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我看见什么都能转换出某种程度的儿童心态,写麻雀,写甲壳虫,写芒果树,一首首小诗拥挤到我的笔下……并非我有什么才华,我十分相信是那本斯蒂文森的小书早已给我启蒙了,灵感与方法都得之于它。没有什么先天性的诗人,一切写作的能力都因为周围事物在不经意的时候教会了我们,一本书,一个人,一种现象,等等。我不认为像彭斯或者叶赛宁这样的乡村青年压根儿就是诗人,他们也一定源于某个启发,后来他们不提这个,可能是忽略不计,或者密而不宣。我的儿童诗创作确实受益于《一个孩子的诗园》……一年之后,我很感激屠岸老师把斯蒂文森的童诗翻译成汉语,我对他写信表达了我的读后感。接下来好事连连,不仅是斯蒂文森的儿童诗,还有罗伯特?勃朗宁的《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还有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小妖精集市》,还有米尔恩的《皮毛熊》,还有勃朗宁夫人的《孩子们的哭声》,还有那些大诗人无意中写出的适合儿童阅读的诗篇,屠岸老师像个天使从远方送来一页页诗笺,给我这个心灵匮乏的人滋养与培育,使我的儿童文学创作迅速成长。天啊,哪一位初学者被如此喂养,能不喜悦和感动?所以,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年轻作家(尽管也不算年轻),一个人一生如果遇见了足以影响他灵魂的人与事,是无法不庆幸命运垂青的。
  也由于交流,我知道了,能翻译好儿童诗的老人,他自己也还有一颗未泯的童心。他那能翻译莎士比亚、济慈、惠特曼的译笔,也同样可以为孩子们雀跃,他心领神会儿童情态,仿佛使他返老还童,沧桑不能遮蔽了童绿!他译笔下的“等我长成大人,/我一定非常神气、伟大,/我告诉男孩儿女孩儿们,/别弄瞎我的布娃娃。”(斯蒂文森《将来》)似乎出自他童年的心愿;他翻译出“我抓住秋千往上荡,/高高地往上荡。/我就是田野的王,/城市的王,/我就是大地的王,/天空的王。/我抓住秋千往上荡……荡完就下来到地上。”(米尔恩《秋千歌》),诗句中十足的童谣音乐,仍然潜伏在他那花甲了的胸腔中,只要聆听到呼唤――像上帝呼唤童子撒母耳,就能脱口而出“我在这里!”――屠岸老师也确然是儿童诗的特殊使者。
  他翻译了一百多首儿童诗,包括几十名英美著名诗人的抒情短诗,童话长诗,以及一个外国诗人的一整本童诗,等等。我不知道在中国,是否还有一位翻译家如此多数目地译出了儿童诗,把国外的这份宝贵诗歌财富介绍到中国。
  得益于这些童诗的熏陶,无疑会看到另一个窗口――
  
  3
  应该说到中外儿童诗比较了。正是比较文学让我们学习了更多的异国文化,也珍视了我们自身优秀的传统。和其他文体一样,儿童诗的写作内涵,在中外也有一些微妙的差别。比如这样的句子:“……世界上到处是肉饼与甜浆,/孩子们饭前都这样祈祷,/在每个有基督徒的地方。”(斯蒂文森《奇想》),这是西方文化的产物。可对中国的小读者,却可以因此见到洋娃娃的乐观和虔诚――另一种童年的向往。西方的孩子就像另一片大地上的鸟群,他们怎样飞翔,当然应为同类的我们所知。在人类发展漫长的历史上,每一次进步都与开放有关,封闭与紧锁就意味着发霉。更何况儿童文学这一小品种,本来西方发端就比我国可追溯的久远一些,更多地翻译外国儿童文学,会给我们眼界拓宽,也会使我们多些思维定式的改变。
  在这里,我无法展开这种比较,是我才疏学浅。同时我今天这个文题,也不在于具体比较中外儿童诗异同,我只是希望能引来一种关注。
  我们要深深地感谢翻译家为我们提供了洋“食粮”,对屠岸老师这样“倾听人类灵魂的声音”并加以转换语言、打通隔膜,不遗余力贡献自己精神才智的人,我们也要献上应有的致敬。他鼎力译出世界名著《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同时他也传神地翻译了儿童们欢喜的儿童诗。我要说,儿童诗翻译难度更大,成人诗歌的翻译原则用于儿童诗翻译并不足够,你还必须有一种童心童稚的语言,这也形同“外语”――精通这一语言工具,你才能准确破译属于儿童心理的密码。心里话,我十分惊异一向儒雅沉稳的屠岸老师,忽然能这样说出孩子话:“把沙发当山,/把地毯当海,/我给自己盖一座城市:/城边是教堂、磨坊、宫殿,/港口停泊着我的船只。”(斯蒂文森《积木城》),还有:“对小苍蝇来说,没错,小东西大得不得了!――玫瑰花苞像大床,它的一根刺像长矛……”(《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难怪萧乾先生阅读到这些儿童诗,会情不自禁地给屠岸先生写信:“这样以童心为题材的诗,是稀有的品种,经你和方谷绣同志移植过来,功德无量。”绿原先生看到屠岸译儿童诗,也特意提笔致信惊呼:“……成为儿童文学瑰宝,中国的小读者今天能够欣赏到它们,难道不应该感谢译者你吗?”
  是的,功德无量,稀有的品种,儿童文学瑰宝――屠译儿童诗。
  
  
  4
  他还有一颗童心,因此,他为我们举起了一盏童心灯。
  翻译儿童诗,有他的内心基础和理论储备。“儿童文学被当做‘小儿科’是冤枉的,正如小儿科被当做低级医学是冤枉的一样。”他认识到这一重要问题的关键。他翻译《一个孩子的诗园》,说“主要就是喜欢那种儿童心理的刻画和儿童情趣的描绘”。作为翻译家,他也非常明白翻译的要义在于某种“同期声”的作用,“无论是外国的还是中国的儿童诗人,只有从儿童心理、儿童情趣、儿童思维方法的王国里发掘出金子般闪亮的诗情诗意,才能写出真正打动儿童也能打动成人的老少咸宜的优秀儿童诗篇。”他这样强调,在今天仍不过时。“儿童诗朗朗上口,音韵忽视不得。”早在1994年他就发出这种有价值的忠告。
  这是冥冥中的天意,还是儿童诗的偏得?
  屠岸老师在中学时期就翻译了第一首儿童诗《卡萨卞卡》(作者是英国女诗人费丽西亚?多罗西亚?希曼思),这其实是他的无意之举。“这男孩站在燃烧的甲板上,人们都跑了,他留下,”“他高叫:‘说话呀,爸爸!你说――我是否尽到了责任?’孩子不知道军官僵卧着,对儿子已毫无感应,”“一声爆炸,雷鸣电闪――哦,那孩子在哪儿?――问风吧――风把船的碎片向海面四散抛撒!”是不是一个科西嘉少年这样壮丽的牺牲感动了中国江苏少年的心,才使得他初通英文,就翻译出如此激情澎湃的诗句?
  是的,儿童诗也是他的一个窗口,“我仿佛重又看到了一个孩子心目中的世界,或者说,我仿佛通过一个孩子的眼睛去重新观察了、感受了这个世界”(屠岸,1981《在孩子的诗园里徜徉》),这乃是他保有童真的必然翻译之举。
  我们来听听他翻译的这首著名的《点灯的人》吧:
  茶快煮好了,太阳已经西落;
  这时可以在窗口见到李利走过身旁;
  每晚,喝茶的时候,你还没就座,
  李利拿着提灯和梯子走来了,把街灯点
  亮。
  
  汤姆愿意当驾驶员,玛利亚想航海,
  我爸是个银行家,他可以非常有钱;
  可是,我长大了,让我挑选职业,
  李利啊,我愿意跟你去巡夜,把一盏盏街
  灯点燃!
  
  只要门前有街灯,我们就很幸福,
  李利点亮了许多盏,又点亮一盏在我家
  门口,
  你手拿提灯和梯子,别忙着走过,
  李利啊!今晚瞧一瞧这个孩子,向他点点
  头!
  多么珍贵的童真啊,比钻石价值连城!李利也对屠岸老师点点头了,奖赏这个喜爱点灯的鹤发童颜的中国孩子。诗神缪斯也对屠岸老师点点头了,奖掖这位选择诗歌为一生陪伴的工科学子――因翻译《济慈诗选》,2001年,屠岸老师获得鲁迅文学奖翻译奖。
  屠岸老师七十多年拥爱诗歌的旗帜。他也像冰心先生给我们“小橘灯”一样,为我们举起了一盏童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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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我终于阅读到《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小妖精集市》后,不夸张地说,我简直醍醐灌顶。这两首儿童长诗在作者自己的国家,是名篇佳作不言自明了,“花衣吹笛人”已经成为德国一个城市的城市标记,这种符号化了的文学作用,是诗人的骄傲,正如小美人鱼是童话作家安徒生的自豪一样。美丽的国度因为儿童文学而被世人瞩目,这是一个民族独具慧眼,也是诗人、作家光荣完成的历史使命。
  我着迷于《小妖精集市》久久、久久。每次打开这篇诗作,我内心就涌起对屠岸老师的感佩和敬意!能把这样的诗歌引来中国,这是多么大的福祉啊。
  我觉得绿原先生对屠译儿童诗的功勋加以肯定,一点儿也不是过奖,他给屠岸老师的信中写道:“我相信它不仅是你送给我国小读者的一份厚礼,更为我国儿童文学作者们提供了借鉴和方便之门。”
  我就是这样被开启的作者,据我所知,和我一样写儿童诗的人,受到屠译儿童诗恩泽的年轻作家当下就不止十几位。这些译诗,成为我们可观照的榜样,如果我们的题材写得还不够宽广,如果我们的文笔还停滞于风景表面,如果我们还没有为那些痛苦的孩子捧一掬同情泪水,我们来读读这些外国儿童诗吧――人不怕学习,人应该有这个胸襟,改革开放,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发展命题,也应该是我们这些儿童文学作家精神提升的方向。读读屠岸老师用心血翻译出来的这一百首儿童诗篇吧,这圣诞树上的糖果与星星,不但甜美,而且是一种特殊的光明。我们于是才能很好地领会华兹华斯写出的“儿童是成人的父亲”的最大意义。即使不是儿童文学作家,你也能够得到一次净化般的精神洗礼。
  我们的儿童诗还很少触及儿童的伤口,我们的儿童诗还没有更具力量地揭示儿童悲剧,我们还缺少普希金、勃朗宁和勃朗宁夫人以及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这样才华博大的诗人,能写出儿童诗巨著。我们也还没有戈尔丁这样的智慧作家,对孩子心灵黑洞的一面加以关注,及时地写出《蝇王》这样的伟大小说。
  这,就是儿童诗翻译不可忽视的重要启示。是屠岸老师童心可嘉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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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个人对屠岸老师译诗的阅读,也不是止于儿童诗。六年来,老人家每一次出版新书都会相赠,我收到的恩师赠书,可以在书架上列成长长的一排了,涉及诗歌、童话、儿童文学理论、甚至宗教信仰的各种版本图书,可谓洋洋大观,所以,我说自己是遇见“老仙翁”的幸运孩子,也不是夸张。福音书上说,“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我对儿童诗的渴慕,得到了汩汩泉水。
  六年来,我与这位文学老人的通信也是一份精神财富。北京与福州之间有一道绚丽的彩虹,那是我和恩师之间无数对文学尤其是诗歌的密集探讨。我感恩老师的不吝付出。
  但最要说的是儿童诗。他翻译的百余首儿童诗,成为我的阅读经典之一。从莎士比亚、布莱克、斯蒂文森,到我喜爱的克里斯蒂娜?罗塞蒂,我得到的这份养料,将不止于我在童诗创作上的作用。儿童散文、童话,甚至我眼下奋笔疾书的儿童小说,我都吸纳了国外大师们的写作精神,美与爱,苦难与悲悯,黑暗与光明,也是我创作儿童文学的不竭动力。只能说,我是在“一个孩子的诗园”里长大的儿童文学作家。
  感谢袁鹰老师的穿针引线!感谢屠岸老师的美丽心怀!
  最后,我援引恩师翻译的两首华兹华斯的诗作为结尾,祝贺他的诗歌创作绿荫无限――
  坚持小小的服务是真正的服务。
  聪明人!别藐视任何谦卑的友伴;
  雏菊投下自己的影子来保护
  流连的露珠,免得被太阳晒干。
  ――华兹华斯《给一个女孩――写在她的照相簿上》
  
  每当我看见天上的虹彩,
  我的心就欢喜激荡;
  我生命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现在成人了,我也是这样,
  将来我老了,也不会更改,
  否则,就让我死亡!
  儿童乃是成人的父亲,
  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希望
  永远怀着赤子的虔诚。
  ――华兹华斯《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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