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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亮与灰暗交织的国度】鲜亮的反义词

时间:2019-02-1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新圣女公墓:活着的灵魂   尼古拉?阿列克赛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伏在有雕花纹饰的铁床上静静地写着,纸板被钢笔磨得沙沙直响。天已经完全黑了,奥斯特洛夫斯基并没有让护士开灯。他也没有想开灯。他进入了一种痴迷境界。他觉得他的心头升腾着一股明澹澹的气浪。那气浪搅得他不得不向前追赶。他清癯简净,心性高远。他的追赶让他很幸福……
  其实写作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已经十分消瘦了。他不能不消瘦,因为他已经下肢瘫痪并双目失明。这就是1930年的奥斯特洛夫斯基。这一年他刚刚26岁,他还那么年轻。可是,他奇迹般地选择了写书。他气宇轩昂又文质彬彬。他最终成为了无数革命者敬仰的英雄。
  在奥斯特洛夫斯基目视远方的墓碑雕像前,我凝神了很久。我恍惚看到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奥斯特洛夫斯基侧身雕像显得很清瘦,但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脸颊也充满了向往和期待,那微微上扬的额头,一缕头发被风撩起,洒脱,傲岸,刚毅,并且超然淡定。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右手就压着那部刚刚完稿的、后来声名响亮的书稿――《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墓碑上,还雕有他使用过的马刀和尖顶缀有五星的军帽。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精神,曾经指引和激励过许多革命者。他的意义不仅仅是灯塔,也不仅仅是楷模,他活脱脱地影响了几代纯真又亢奋的中国青年。他们向往那个横刀立马的火红年代,也追随那个铸就钢铁的热血年代。他们认为奥斯特洛夫斯基就是保尔?柯察金,保尔?柯察金就是奥斯特洛夫斯基。
  我就是一个被奥斯特洛夫斯基感动过的“钢铁”追随者。
  前不久,在我整理旧物时,竟然翻出了自己中学时期的一个塑料笔记本。那是一个珍藏了38年的旧笔记本。笔记本的扉页上有一段稚嫩的笔迹――“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是应该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应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应碌碌无为而羞耻。――1972年12月11日。”
  这个记录是以题记形式由14岁的我写在笔记本上的座右铭,它涵盖着一个未成年孩子对未来的热血渴望与憧憬,也潜藏着一个懵懂少年对英雄人物的顶礼膜拜。
  静静的,我弯腰向奥斯特洛夫斯基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看见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墓碑下摆放着一束鲜花,我知道,那大约也是一位与我一样对奥斯特洛夫斯基有深切记忆的人敬献的,他(她)或许还是一个中国人。
  新圣女公墓就是这样一块让我有怀旧感悟的思想殿堂。它静谧地掩映在莫斯科市郊一片绿荫之中。每一个安眠在这里的人,都有一个或风光旖旎或跌宕起伏的故事。它实际上是一个在政治或艺术或经济领域有影响的俄罗斯名人墓园。起初,我错误的判断,墓园无非就是由一堆堆隆起的比那些常见的土堆精美一些的坟茔组成。真正走进它,我惊诧的几乎叫出声来。如若不是墓地肃穆、幽静的氛围挤压了我,我恐怕会失控。准确地说,它更像是一个名人博物馆里的艺术雕像园。
  这也许就是俄罗斯民族殡葬风俗与中华民族殡葬风俗的不同之处。它的每一块墓碑雕像都是一件艺术品,它精辟而凝炼地概括了逝者的一生。看这个墓地你会感觉神清气爽,没有阴森森地狱般的逼仄,更没有冷寂萧瑟的死亡之气。因为每一件墓雕上,都会有跨越生死界限的超然,会有与逝者灵魂沟通的顿悟,还可以与你讨厌的人进行自言自语的争执和对骂。这个墓园以其智慧又极富个性化的终结评价,艺术地再现了每一位逝者的人生履历。他们是一群活着的石头,活着的灵魂。
  卓娅,一位中国中老年人大多知晓的卫国战争英雄。那是六十年前一场与纳粹德国进行的特殊战斗,苏联人以保卫祖国而赢得那场正义战争的胜利。卫国战争苏联死亡2700万人。后来整个欧洲都卷入了战争。少女英雄卓娅,就是在二战中被德军绞死的,牺牲时年仅17岁。那个波澜起伏的故事来自一本叫《卓娅与舒拉的故事》,她是我从小就仰慕的女英雄之一。那本书的作者就是卓娅和舒拉的母亲。书中不仅写了卓娅,还写了卓娅的弟弟舒拉。舒拉在姐姐牺牲后,进入了坦克学校,毕业后以指挥员身份参加了卫国战争,然而,在战争即将结束的前一天,也不幸牺牲了。在那场血与火的洗礼中,人们经受着灵魂与躯体的双重考验。卓娅与舒拉如涅?一般获得了重生。
  眼前,卓娅是一尊凄美、精致的艺术雕像。卓娅被德军反绑了双手,衣衫褴褛,袒露着美丽的前胸,高昂着骄傲的头颅,面带微笑……那雕像栩栩如生地展示了卓娅宁死不屈的形象和完美的青春胴体,令人心动和敬慕。那是一种略带有凄美意味的敬慕。
  肖斯塔科维奇是前苏联著名作曲家。他的墓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没有人像雕塑,只有简洁的音符……那几个简洁的音符不仅涵盖了肖斯塔科维奇的人生辉煌,也阐释了肖斯塔科维奇用音乐传播信念、传播爱、传播和平的生命意义。二战时期,他激越的音乐支撑着人们为保卫和平而战斗。那首著名的交响乐《列宁格勒交响曲》,也叫《第七交响曲》,就一直回荡在列宁格勒保卫战的硝烟里、战壕中、掩体上,那是一阕让世界为之倾倒的反法西斯经典音乐。
  1941年7月至1944年8月,德国人把列宁格勒围困了整整三年零一个月。参加列宁格勒保卫战的军民共牺牲了90多万人。德国人曾经宣布,1942年8月9日所有军官将集中在列宁格勒阿斯托里亚大酒店举行庆功宴,并且提前发出了请柬。然而,那一天到来时,酒店并没有举行纳粹的庆功宴,取而代之的是肖斯塔科维奇的《列宁格勒交响曲》音乐会。
  我了解肖斯塔科维奇,起始于观赏深圳交响乐团的演出。我的朋友、著名指挥家张国勇先生在演出前正式介绍了肖斯塔科维奇的艺术成就,并且指挥演奏了《第五交响曲》的章节。我听得十分投入,有一种难以叙说的情绪被缠绕着,几天内似乎都不能自拔。我把感受告诉了张国勇,他说,这是你对音乐太敏感了,过两天就会好的。2009年6月,我在电视上看到张国勇在莫斯科国家大剧院指挥俄罗斯国立交响乐团演奏柴可夫斯基的《波罗乃兹舞曲》。胡锦涛主席和梅德韦杰夫总统在包厢中认真地谛听着。
  张国勇曾多次在莫斯科执捧过肖斯塔科维奇的《鼻子》、《列宁格勒交响曲》等著名作品。肖斯塔科维奇,1906年生于圣彼得堡,毕业于列宁格勒音乐学院,后任该院教授,1943年任莫斯科音乐学院教授,除了《列宁格勒交响曲》,还有果戈理同名小说改编的歌剧《鼻子》、清唱剧《森林之歌》以及第十、十二、十三交响曲和大量钢琴、小提琴协奏曲等作品,他是前苏联成就卓著的作曲家。
  在肖斯塔科维奇的墓前,我觉得我与这位作曲家有一种心灵的预约,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可以进行倾心交谈。我知道,这是我狂妄的遐想。回味那些起伏的旋律、悠扬的乐曲和跳动的音符,我感受到了那力挽狂澜的在血管里“哧哧”流动的力量。
  说到果戈理,这位写过《死魂灵》的俄罗斯著名作家,曾经给我这个文学爱好者留下过刻骨的铭记。他被誉为俄罗斯语言大师,著有《狂人日记》、《钦差大臣》等。他笔下的那些势利官员、狡诈商人、闲逸无聊之人、悲悯的下层劳工,无不浸透着现实生活的印迹,给人启迪与思考。鲁迅就非常喜欢果戈理,他的文章中会经常提到他。然而,果戈理仅仅活到了43岁。
  果戈理生前曾要求人们,不要为他建墓碑,然而,事与愿违。早先他的墓冢并不在新圣女公墓,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迁移到此的。不过迁移过程中却遇到了麻烦。一位崇拜果戈理的戏剧家说服了看守墓地的修士,将果戈理的头骨挖走藏在了家中,待后来交出后,头骨又被果戈理家人运到意大利后失踪了。因此,果戈理的墓冢,实际上是一个空冢,其并没有果戈理的头骨。当然,果戈理的墓冢修造得也是十分豪华,英姿勃发的果戈理半身雕像与黑色坚实的基座搭配得完美协调,显得庄重和雅致。我想,果戈理生前不要墓碑的意愿,可能就是对自己躯体的存放有预感,他不想让自己的“死魂灵”感到不安,然而恰恰相反,他最终没有得到“灵魂”的安宁。他变成了一个游荡的孤魂。
  新圣女公墓还沉睡着我熟知的作家普希金、契诃夫、马雅可夫斯基、法捷耶夫,戏剧理论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舞蹈家乌兰诺娃,画家列维坦,电影演员舒克申,歌唱家夏里亚当、索此诺夫,科学家图波列夫、瓦维诺夫以及米格战斗机的设计者米高扬,在一个有些破败的角落里,还有一位中国人不陌生的人物――王明。这让我十分惊讶,王明竟然身着中山装,两眼没有表情地目视着前方。他曾经是中国革命史中无法躲过的高级领导人,在他犯“左倾”机会主义错误后,去苏联工作直至去世。我没有看到参观者与王明雕像合影。
  赫鲁晓夫墓碑很有意蕴,它是让所有人都唏嘘不止的奇异墓碑。这位前苏联共产党第一书记,没有按照惯例安葬在克里姆林宫红墙之下,却令人蹊跷地安葬在了莫斯科西南角的新圣女公墓。这恐怕也是一个只有少数前苏联高官知晓的秘密。
  赫鲁晓夫墓碑是一块由黑白两色花岗石交叉叠加而成的,其特点为:一边是黑色,另一边是白色,而在双方相互叠加的空隙中,隐露着一个黑灰色的大光头――赫鲁晓夫。领队说,这是后人对赫鲁晓夫功过各半的评价,也是对他一生经历的盖棺定论。据说,当年创作赫鲁晓夫墓碑的雕塑家涅伊兹维斯内,曾经与赫鲁晓夫有过水火不容的矛盾。赫鲁晓夫曾当众批判过这位雕塑家。然而在赫鲁晓夫家人的请求下,涅伊兹维斯内完成了他富有挑战意味的雕塑。赫鲁晓夫的家人对此非常满意。他们认为,赫鲁晓夫安葬在这里,有为俄罗斯贡献的特殊意义。因为赫鲁晓夫在退休前已经沦为一名普通职工了。他作为特殊的普通人,应该有特殊的石头雕像。
  我为赫鲁晓夫家人妥帖的设想而感慨。
  彼得大帝的手
  彼得一世是我略微知晓的几个俄罗斯沙皇之一。他常常被人们称之为彼得大帝。那声名威震四野,掷地有音。彼得大帝最早给我的印象是阴险、贪婪、霸道、冷酷。这与我10岁时知晓新沙皇觊觎我脚下丰腴的准噶尔大地有关。
  在云翳低压的圣彼得堡,我看到了数座彼得大帝的雕像,其中一座是法国人法尔康纳1766年创作的名雕《青铜骑士》,另一座是当代美国人佘米亚金1991年创作的《彼得一世铜像》。这两座雕像传导给我的信息与形象,与我脑海里固有的信息和形象有所不同。这两尊气宇轩昂的雕像,面部表情都有些模糊不清,尤其是《青铜骑士》,灰黑而萧瑟,显得过于小巧和繁缛,与它响亮的声誉很不匹配。美国人的新雕塑,更是离谱,那彼得一世颇像一个变形怪异的滑稽演员,表情萎靡而搞笑,奇特而修长的双手,颇像蜘蛛的大脚。我不知道那个美国人是不是真有俄罗斯血统,但我觉得他对彼得一世有偏见。当然,俄罗斯民众似乎并不在意美国人如何捏拿彼得一世,他们似乎在想,三百年前的彼得一世,被重新拿出来揉搓已经很给面子了。之前,有许多苏维埃领导人的雕像,譬如斯大林铜像,不都被清理了吗?甚至还改掉了“列宁格勒”的名称。
  那是一双奇异的手,纤细,修长,十个手指骨节也奇大。于是就缺少了肌肉与脂肪,就如同蜘蛛的长腿一般。美国人佘米亚金的想象很有穿透力,我以为他的创意很贴切彼得一世的生平实际。佘米亚金大约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创作的。俄罗斯帝国的扩张行为由来已久,在十五世纪末,罗斯国就悄悄使自己的土地延伸到了北冰洋、乌拉尔山和鄂毕河,那时罗斯国就已经成为欧洲幅员最广的国家。从彼得一世开始,这个扩张成果便在火光、厮杀、呻吟、绝望的缭乱之中丰润起来,博大起来。当然,彼得一世的最大功绩,是创建了圣彼得堡,并且将其建为俄罗斯帝国的首都。这的确是一个既大胆又摧枯拉朽的设想。
  彼得一世于1703年开始兴建位于涅瓦河三角洲兔子岛上的城池――圣彼得堡。在这之前,他曾率领着他的远征军两次攻打过土耳其的亚速。他尝到了甜头,于是就率兵一气攻占了波罗的海沿岸的诺特堡、尼延尚茨堡、纳尔瓦和伊万哥罗德。所到之处,尽显血光、残忍、屈辱、倾覆和沦陷。战车与尸体的碎片翻卷着,曾一度让夕阳悲悯地逃逸。于是彼得一世就得意地自封为彼得大帝,他也果真让俄国变魔法似的变成了一个地大物博的俄罗斯帝国。
  彼得大帝的睿智、狂傲和勇武是从小磨砺而成的。自古皇帝大多是在磨难与荆棘中成长的――那是历史证实的经验。彼得一世似乎就更为不幸,他4岁时父亲老沙皇阿列克谢就一命呜呼了。于是比彼得大的阿列克谢的三子费奥多尔就做了沙皇,然而仅仅六年费奥多尔就病逝了。于是就确定在阿列克谢的前妻与后妻的两个儿子中选一位沙皇,不论年纪大小。这两个儿子就是伊凡和彼得。伊凡16岁,彼得仅10岁。但伊凡弱智且身体有病,于是就引发了一场宫廷内部的激烈斗争。在克里姆林宫那场惊心动魄的自相残杀中,10岁的彼得,亲眼目睹了自己亲姐姐索菲娅,命令射击军杀死了两个支持他的亲舅舅的过程。那个过程血腥,残酷,人性泯灭,让彼得惊悸、悲凉,也让彼得的幼小心灵埋下了仇恨的种子――那是一颗诛杀亲情、嗜血骨肉的邪恶种子,也为日后彼得的杀人不眨眼埋下了伏笔。
  宫廷斗争的结果是:伊凡和彼得同时登上沙皇宝座。这就是俄罗斯历史上出现的两位沙皇共同执政的奇异怪事。它大约也是世界各国皇帝当朝中最奇诡的现象。第一沙皇为伊凡五世,第二沙皇为彼得一世。其实,那只是给小毛孩彼得一个面子而已,真正沙皇权力的控制者是姐姐索菲娅摄政王。索菲娅的举止颇像中国大清王朝慈禧太后的垂帘听政。她如出一辙地在伊凡五世宝座后背开了一个小窗口,通过小窗口用她那不容改变的坚硬口吻指挥伊凡五世朝政。
  实际上,在1662年5月,彼得一世就被赶出了克里姆林宫。他苟活在莫斯科郊外一个叫普列奥布拉仁斯基的村庄里。他被变相地囚禁了。
  彼得不会坐以待毙。他幼小心灵里的睿智与阴险共同地疯长着,漫溢着。在羽翼丰满后,彼得肯定还会杀回皇宫。历史果真应验了人们的判断。那个卑劣残忍的复仇故事很凶残也很惊心动魄。但那故事不是我要叙述的重点。不过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彼得一世后来的狂暴、凶狠、隐忍与海纳百川吞噬一切之霸气,就来自于他幼年时的悲愤和仇恨。
  如今,我们许多学者、文人都开始纷纷为彼得一世歌功颂德了。我想,这不是学者们的错,它可能来源于彼得奇诡又苦涩的幼年。学者们说,彼得一世对内改革,对外扩张,使一个原本封闭、落后的内陆俄罗斯,一跃跻身于欧洲强国之列。我也同意这个说法,谁让彼得率领的俄罗斯国强大起来了呢?!但我更同意前苏联历史学家诺索夫对彼得的评价。诺索夫说:“彼得一生的活动,可以说充满了脚踏实地的苦干精神”,他“身体力行,在任何困难面前没有裹足不前。”这话显然比较中肯,没有添油加醋阿谀奉承的味道。彼得一世有一点让我仰视,那就是他曾化装匿名与荷兰的底层工匠们一起劳作,粗茶淡饭,学驾驶军舰,干体力活。最终学到了手艺,摸索到了那个用技术打开文明之门的钥匙。彼得不仅去过荷兰,还到过瑞典、普鲁士、奥地利及英国。没有人知道他就是俄国沙皇。其实,彼得后来的改革思想,就来自对西欧各国经验的咀嚼与效仿。他还提倡用文明礼节陶冶贵族,劝导青年要具备殷勤、谦逊、恭敬三大美德。不过那是真美德还是假美德,我持怀疑的态度。
  被诗人普希金歌颂的彼得大帝――《青铜骑士》雕像,是一尊彼得左手握缰绳、右手伸展五指做着一个霸权动作的雕像。那只霸权的手没有伸向上方,而是手心向下,像要覆盖什么东西似的。我想,彼得大帝的这个著名动作,明示了他想要覆盖和抚摸大地的意思,可见法国雕塑家法尔康纳在创作中花了很大的心思。
  普希金的《青铜骑士》说:“我爱――涅瓦河的水流,送坚冰入大海,春来日,捎来你们战场的硝烟。自豪啊,彼得大帝的首都。”我想,普希金的诗多多少少是大国主义思想的隐喻,他歌颂彼得大帝,是为俄罗斯民族而放声吟唱,他不可能没有偌大的狂傲与高远的志向,说穿了,也是手心向下的彼得一世野心的诠释。虽然,我十分崇敬和喜爱伟大的俄罗斯诗人普希金,但我仍然要说,“青铜骑士”隐藏着扩张的野心。
  不过,在我与美国人佘米亚金新作彼得一世铜像合影时,我觉得彼得又很像一个演滑稽戏的幽默演员。他的长相很搞笑,一点没有了冬宫里彼得一世画像的威严与潇洒。他的脑袋奇小,脸有些瓦刀状,眼睛瞪得很圆,四肢奇长,并且呆板地坐着,与那个骑马勇武的彼得判若两人,尤其那细长的手指,纤细而奇大,酷似蜘蛛伸出的长爪。我用手捏了捏彼得一世的手指,他显然不知道疼痛,表情依然在搞笑。我发现,彼得雕像的手指是整个雕塑磨得最亮的地方,它闪着熠熠的光芒。我觉得美国雕塑家的用意很卑琐,他想让人们从中悟出一个道理:彼得大帝是靠他这张奇特的大手,拿下广袤无垠的俄罗斯大地的。这一点倒是与法国人法尔康纳雕像的最终意味有些吻合。
  1701年至1711年,彼得大帝曾派遣过两支考察队,企图打通印度、中亚细亚和中国准噶尔盆地的道路,但由于力量所限,两支考察队的老毛子没能完成使命。1722年,彼得再次下令入侵波斯,占领了里海西岸和南岸。随后,发布了测绘、收集中国北方及中亚地图资料的命令,并且派人持枪荷弹进行了地质勘察,寻找到了铁矿、铜矿,同时还虎视眈眈地盯上了中国长城以北的大片土地。如若不是1725年彼得患上流感丧命,彼得大帝向中国下手是早晚的事。事实是,彼得死后,多数执政的俄罗斯沙皇都延续了老沙皇彼得的思维理念,他们没有放弃对中国的奢求与饕餮吞噬。于是,就发生了最令人痛心的割让54万平方公里土地的《中俄伊犁条约》、《中俄乌里雅苏台界约》、《中俄塔尔巴哈台界约》等无法换回的不平等条约的一幕。
  依然领衔的红色建筑
  前苏联曾经有过诸多让世界为之震颤的经历,它的辉煌气势也曾让众多的人唏嘘过。尤其是当时苏联发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一度让美国人大惊失色,他们忽然感到傲慢的美国空间技术竟然被苏联人逼到了死角。紧接着是苏联宇宙飞船的成功回收,飞船居然重46吨,并载有二条狗,是当时美国回收45公斤重量的一百倍。再后来就是震惊人类的宇宙飞船“东方1号”的成功,加加林第一次在地球之外看到了人类居住的蓝色星球――地球。
  其实,那时苏联的强大渗透到了各个领域。二次世界大战后其经济曾迅猛发展,1951年工业产值比1929年增加了13倍,而同期美国只增加了两倍。那是苏联意气风发的时代,也是苏联人张扬跋扈的时代。
  如今,脚踩在前苏联的大地上,我有种一切都老矣、旧矣的不良感觉。当然这种老矣与旧矣是相对的。迄今为止,俄罗斯竟然没有一条高速公路,我也没有见过一座现代化程度很高的立交桥。不过,莫斯科还是很古朴、大气的,它的古朴和大气会赶走你的不良感觉。平庸、低矮的老建筑与无边宽阔的城市用地交织在一起,也许你会认为,莫斯科应该这样,不必太现代。
  克里姆林宫那些棕红色的尖形塔楼,金碧辉煌的洋葱头教堂和精致华美的巴洛克古典建筑,飘逸出的是富丽堂皇之气;偶尔从森林里透溢而出的造型独特的俄罗斯传统建筑,也会让人平添别样的静谧意味,使旷远的莫斯科露出了偶尔的峥嵘,也增添了些许的凝重与悠远,但似乎还是缺乏伟岸和高耸。
  美国人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曾经疯狂地建设了一批高层建筑,纽约曼哈顿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摩天大楼的世界,那速度和气势让人目眩也让人妒忌。可当我目睹了莫斯科斯大林时期的著名建筑后,我欣慰了,我为莫斯科有另外一种博大,一种结构繁缛,一种气宇轩昂而亢奋和坦然。这批建筑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斯大林以一种高远和霸道,率领充满向往的苏联人民面向未来的智慧结晶,它们涵盖了二战以后蓬勃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速度和奇异的创造力。可以说,今天它依然是莫斯科的骄傲,也依然是斯大林留给后人的丰腴遗产。
  这批鹤立鸡群的突兀建筑共有7座。在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浸湿和种种争辩之后,它逐渐凸现出了炫目与惊艳,成为当今莫斯科无可争议的标志性建筑。
  它们高贵而从容地云架在莫斯科上空――列宁山上的莫斯科大学主楼、斯摩棱斯基广场上的外交部大楼、莫斯科河畔的乌克兰饭店、列宁格勒饭店、交通部大楼、高级知识分子大楼和艺术家大楼。这些依旧溢光流、彩熠熠闪烁的大楼,有一个共同点――中央主楼高耸突出,细长的尖柱托有一颗巨大五星,两侧或四角有配楼,较为矮小,用以反衬主楼的雄伟与壮观。那时,为了避免与美国摩天大楼冲突,斯大林特意取名为“高层塔楼”。于是后来就有人称之为“斯大林楼”。这批庞大的仿哥特式又非哥特式建筑,在斯大林死后,曾引起了一片微词和非议,并且一度被翻出来批判、嘲笑和质疑,后来还发展到赫鲁晓夫亲自拍板抨击。赫鲁晓夫义愤填膺地说道:“今后不再建这种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
  然而,今天几乎所有来莫斯科的外国人,都会观赏这批庞大、敦实、华贵的建筑。它们似乎变成了今天俄罗斯的骄傲和闪光点。俄罗斯人似乎也在外来者的惊呼中发现了它们的魅力,纷纷主动炫示它们的风采和仪容。
  它们洪钟大吕般地兀立在莫斯科庸常的建筑之上,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气势,更有一种独立脱俗的美丽。在21世纪的今天,依然先锋着,新潮着。它们分明是苏联时代建筑设计师的诡谲之作、梦幻之作和通向未来之作。虽然当时有人称它们“笨拙”、“怪诞”,但今天看来,它们历经沧海却依然领衔着莫斯科的风采,并且从容而镇定。
  据说当年斯大林曾经决定在莫斯科建40座这样的大楼,以展示二战胜利后苏联锵然有声的气魄和弥补战争的创伤。然而仅仅建了7座之后,斯大林就去世了,于是,它们到此结束。说是结束,其实不可能结束。实际上形成了一个遗憾和非议并存的局面。
  在这些被称为“延续的新古典主义艺术潮流风格”的大楼中,最值得推崇的就是莫斯科大学主楼。这座矗立在麻雀山――苏联时期叫列宁山的庞大建筑,高耸在绿色森林包裹着的城市之巅,幽邃,坚挺,透着一种霸气,也透着一种傲慢。
  站在麻雀山的平坦台地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莫斯科大学这座高达240米的庞大主楼,而转身俯瞰莫斯科城区,在绿色环抱之中,深秋的阳光闪闪烁烁地樊附在各种建筑的尖顶上,最为醒目的还是那些风格迥异的“斯大林建筑”。
  莫斯科大学全称叫国立莫斯科罗蒙诺索夫大学,由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倡议,由伊丽莎白?波特罗夫娜女皇下诏书创建于1755年,原址曾在莫斯科市中心。1948年,根据斯大林的提议,几度选址和设计,最终选择了如今的地点。该楼群包括主楼、物理大楼、化学大楼、文化中心和体育馆等。主楼36层,仅中央尖顶的针长就达50米,上有红黑宝石五星,重量达12吨。斯大林曾说,主楼不能低于20层,而且一定要建在列宁山上,要让莫斯科市民从各个角落都能看到它。斯大林还说,要盖6000个学生宿舍,保证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斯大林的设想最终基本实现,宿舍就达5000多间。
  当年,为了完成这个庞大工程,先后有14000多人参加了建设,并且有3000多斯达汉诺夫式共青团员组成了青年突击队――他们涌动在沸腾的建筑工地上,像一道道人头攒动的热流。它们完成了这座前无古人的建筑。这幢建筑轮廓严谨,构思巧妙,外观雄壮,显示了俄罗斯当时的最高艺术水准。即便是六十年后的今天,它依然独有魅力,博大而雄劲。
  站在宽阔的列宁山上,看着这座奇异的建筑,我耳边回响起一首熟悉的旋律。那是一首曾经在中国热血青年中间广为传唱的老歌――《列宁山》。“亲爱的朋友,我们都爱列宁山,让我们迎接黎明的曙光。从高高山上我们?望四方,莫斯科的风光多么明朗……”是的,站在列宁山上,背靠莫斯科大学,我的心绪复杂而迷蒙。那些曾经的“多么明朗”、“世界的希望”、“黎明的曙光”,仿佛一夜之间都消失了,隐匿了,化作氤氲的雾霭,化作空寂的呓语。
  这还是那个曾经的红极一时的莫斯科吗?我隐隐感到了一种悲凄、一种失落,那个曾经吞霞吐霓、火树银花的英雄年代恍若隔世。
  走到一个摆有俄罗斯套娃、彩蛋、瓷盘、小酒壶及工艺品的小摊上观赏了一会儿。我想,这些物件都是给外国人准备的。哦,我是一个外国人。我笑了笑,然后就选择了一个画有莫斯科大学主楼的彩色瓷盘。我知道,我选择它意味着我怀念那个曾经火树银花的英雄年代。我为身穿羽绒服的女摊主拍了照,她有一头耐人寻味的金发,熹微的阳光下,那金发透着隐逸的嫣红。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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