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里，一只麻雀 我看到一只麻雀今天上午站在枝头上。 上午在不断地把光线的衣襟折起来 它由此露出一只口袋，我也由此猜测它里面的事物
――另一只麻雀的叫声、黄昏里的一份微型晚餐、
抑或一次迷途的记录。
我的猜测仍然是那么的短视
这只麻雀，也似乎看到我的一二心事。
它站着，在树上。
此时，我观察到另一棵树上的枝叶
一有微风吹过，就把春天所有的小事物召唤到身边！
这时飞过去另一只麻雀。它飞过去
它的双翅切出蓝色面包
它对这一只麻雀的呼应太突然了！
这让我来不及思想。我远比这只麻雀的突然更为突然
在无数张叶片的翻飞中
一声雀鸣响起！
我的思想因此轻而又轻。
还有，时间在这时也比一根羽毛更轻浮。
因此我的思想在这时突然振动
它要搭乘这只麻雀的飞翔
――去向另一个更加突然的地方！
为了看一只翠鸟
你听过翠鸟的故事么？
从前有只翠鸟，它的羽毛的色彩黯淡无光。
从前有只翠鸟，它的尖喙距虫子的距离还有点远。
从前有只翠鸟，它的翅膀挂在故事下面许久许久。
我来时这个故事已经讲完
讲故事的人装上翅膀试着追赶另一个故事
他说：“我要去向天边，再讲另一只翠鸟”。
我也在想象另一只翠鸟――
它有着我缺乏的颜色
它把故事的一个情节啄碎
然后再把我的想象啄碎
然后，再把其中的一个生词衔走。
为了看这只翠鸟，我带上一本鸟类词典
兼并了一次压抑的心情
并提前用完我的所有色彩。
出发前，我对邻邦居说，我走了
我要去看一只翠鸟。
那一天，许多人看着我出门。
我的心情水洗过一样。
天空水洗过一样。
我心中藏了多年的往事水洗过一样。
路途中，我给另一城市的朋友发去了一封电子邮件
――请耐心地等待，等待我看到翠鸟
给你叙述翠鸟的色彩和故事。
可是，许多天了
我都没有看到翠鸟。
许多年了，我都没有看过翠鸟。
许多年了，我从青年进入中年。
许多年了，我仅仅听过一次关于翠鸟的故事。
暗夜的乌鸦
待我走到暗夜，我才认识白天的一二事物。
进入暗夜后我只听到很少的说话声
他们仍在说些白天的事。
而乌鸦就在他们的头顶
它要努力把白天剩下的事往黑暗深处压。
在暗夜，我首先遇到了邻居
他已经多年没有出现。
今晚他被我遇见了
模糊之中的一惊。我想起了
多年前的事
多年前，他拿走了我的一本书。
我曾经计较他的不归还
他一生只还给我书中的一句话――
“我的一生至少要相信一个人”
他说这句话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此后，我再没见过他。
暗夜的乌鸦，一直没有发出声响
直到我感觉到它无声的存在。
而它是没有邻居的，
多少年后，它把一块黑暗放在我脑后，
这时它应该归还给我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