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 谁能像邻家大叔 随便赶一辆马车 就轻松地驶入秋天的内心 谁能像村中老者 捧一株饱满的谷穗 一粒一粒读得出 米
献给秋天黄金般的颂词
在阴山以北起伏绵延的坡地上
糜子 黍子 谷子
这些比诗经更古老的植物
弓腰牵着村庄 炊烟 狗吠
它们奔跑的声音像波涛
越过了风 又被风远远地抛在身后
大雪来临之前 收回手搭凉棚的远望
低矮的谷仓
蹲坐在农人心中 最舒服的地方
米 像远行的打工者回到老家
汗味芬芳 在空荡荡的田野边缘
谷仓像一座座庙 香气氤氲使人无端怅惘
醋
当大雪拥门 路上望不见一个人影
农舍门前会走出 三三两两醋冰
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白白胖胖
依旧是一只只缸的模样
米面盈仓的丰年 人们做酒做醋做酱
忙碌与欢乐抬起的村庄
仿佛喜鹊收拢翅膀
轻盈地蹲在醋冰上 并随时要展翅飞翔
冰融化的地方 阳光
缺失成缸的形状 风在其中打旋
风是调皮的孩子 捧起一掬
酸酸的清凉 转身跑向了村庄望不见的地方
爷爷说 米要先变成酒然后成醋
老师说李白斗酒诗百篇 那时我想
醋 应该是平民丰衣足食后的诗或者歌
盐
如果饭桌上 什么都没有
至少得有一小碟咸菜
用来下饭 如果没有成菜
至少 得有一点盐巴蘸着
如果没有米和面
还可以煮一锅土豆或者野菜 撒点盐
那是八十年代前
干旱少雨的故乡 常有的情况
更多的时候 是在秋天腌几缸酸菜
度过冬季 春季 夏季
或者腌制冬天节省的肉食 到达下一个冬天
盐并不代表贫穷
而是贫穷的人 生命所能退守的最后据点
最后的盐 藏在我们酒足饭饱时的一滴泪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