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锄头高高地举起来 重重地挖下去，金属的光芒 立即被泥土掩埋了。我知道，这样 用力挖下去，我会遇到更多的红薯 和土豆，泥土的内心被我一锄一锄地
掀开了，而我只是一个在每一粒泥土里
寻寻觅觅的农民。再继续挖下去
我刨出了一块先人的燃烧的骨头
这是一个人活到最后时，留下的一点点光
却被我们掩埋了。再继续挖下去
我就看到了每一粒泥土里面都有一条路
条条通向安静的故乡
我把锄头高高地举起来
重重地挖下去，一举一动都像在掩盖
我这三十几年在泥土之上
流浪的行踪
火车，火车
它从不拉响汽笛，也不哐啷哐啷地响
它悄然无声地奔跑，转弯，穿过时光
拉来了很多人，也拉走了很多人
来不及迎接，它就突然跑到你的面前
来不及送别，它就开走了，沿着皱纹
消失在白发里，比风还要快。当它
再次
出现的时候，你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
――它的一闪而过的窗口是你的朋友
和亲人的面孔，它拉来了人间这么多的贫穷
和富足，这么多的幸福和痛苦，每一个人
都是它的乘客，它将你载到了这里
从不会忘记把你载回去。它悄然无声地奔跑，转弯
你自己也在车上，但你浑然不觉
生活这么残酷
一块铁被烧红了
烧红了的铁支在铁墩上
被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一下一下地，就薄了，弯了，成了
一把锄头，或镰刀
整个火星子闪烁的下午，整个
火星子
闪烁的一生，我看着一块铁
敲打着另一块铁，一把工具敲打着
另一把工具……生活啊
原来是这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