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20日，我在深圳布吉接到一位叫曾诚的打工朋友的电话，他迫切地约我见面谈心。一小时后，他站在我面前，他是一位英俊而成熟的男人，然而他眼中深深的忧郁和落寞，以及满脸的沧桑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我预感到他会有一段不平凡的故事。他含泪缓缓地向我倾诉了他的坎坷人生和苦难爱情……
一、初恋如刀，
失去母爱的心滴着殷红的血
1974年我生于川北南充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祖祖辈辈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老实巴交的农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我深知这句话的涵义。可是我人生路之坎坷却更甚于蜀道。在我的记忆中，童年是灰色的。我一岁的时候，一场意外的灾难夺去了母亲的生命，从此我失去了世界上最伟大、最慈祥、最美丽的母爱。我生命中赖以依靠的一棵大树轰然倒下了，命运注定我要经受孤独和苦难，尝尽人间的凄苦。
母亲撒手人寰，父亲体弱多病，家境贫穷，面对多灾多难的家，从小我便开始咀嚼凄凉。当别的孩子躺在妈妈怀抱里撒娇的时候，我却要将这份温馨努力化为自强的力量，父子相依为命。由于家穷，很受村人的排挤和欺负，父亲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从不轻易求人。从父亲的身上我懂得了什么叫“自强”，穷人的孩子没有别的出路，惟有希望有一天金榜题名，在村人面前挺直腰杆，不再受人欺凌，于是我发誓要出人头地，要考上大学。
1992年我读高三，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灿若星辰的理想支起我金色的希冀。就在我全力以赴争取考上大学的时候，我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位女孩――秀子。
那时候我的一篇关于思念母亲的文章在报上刊登了出来，由于写得感人，在学校引起了轰动，秀子那时便有意无意地在我身边出现。一天，我感冒了，头痛得厉害没法去上课，我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宿舍里。下午，没想到秀子来我宿舍嘘寒问暖，既帮我去买药，又去食堂给我打来饭菜，还帮我整理衣物书籍，陪我聊天。在这人情冷漠的世上我第一次感受到女性的温情和关爱，我的心幸福而温暖。第二天，我的病好了，秀子又去帮我抄学习资料，找复习题纲。在生活上她更是关心我，见我身体虚弱，特地回家把鸡蛋和腊肉提到我宿舍，她的零用钱也全部变成了我的各种营养品。课余，我们一起谈论写作，谈未来和理想，她说我肯定会考上大学。她喜欢我的文章，我喜欢她清纯的笑靥，婷婷玉立的身影，我发觉我深深地爱上了她。在我的心灵深处，我是那么渴望得到母亲的爱，我忘记了人间的一切痛苦忧伤，沉醉在青春期朦胧的爱河之中……
初秋，一个暮霭沉沉的黄昏，我带着高考失意的心情去找她的时候，她却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不再理我――一件破破烂烂的土布衣也想配上美丽的袖子！
我一下子从幸福之巅重重地跌入痛苦的深渊，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成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痛！带着失意回到破败不堪的家，我无法逃避乡邻蔑视的目光。看到父亲脸上那刀刻般的皱纹和拄着拐杖躬着的腰，想到自己沉醉于爱河而破灭了的大学梦，想到多年来的奋斗此刻化为泡影，刚满18岁的我心里痛苦地滴着血！
我一个人跑到母亲荒草凄凄的坟茔前，跪在那里痛哭一场。我索性将心一横，决定外出打工，我要凭着自己的能力来报答父亲，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向母亲的坟磕了三个响头，擦干泪说：“孩儿立志出乡关，誓不得志不复返。”说完转身朝南方走了。
二、遭遇婚姻，
苦难的爱情在围城中哭泣
1994年11月，大哥大嫂外出躲计划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山村的封建思想严重，大嫂头胎是个女娃，还想再生个男娃。在父亲的再三催促下，我只好从广州回到家中，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经过在外近一年的流浪，我尝到了打工的艰辛。四处找工不着，后来在一家建筑队打小工，三个月后，我学会了技术，开始做大工。我想既然现在不能外出打工，在家乡也要干一番事业，发家致富。我想利用家乡山区丰富的资源麦杆、稻草、木材搞种蘑菇。农闲时用打工的钱到南充市学会了食用菌栽培技术，我种出的蘑菇终于上市了，我成功了！我终于能够用自己的双手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时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是同村的女孩莲子，她家较富裕，人也长得漂亮，以我当时的家庭条件算是高攀。我一事无成，不想过早地考虑婚事，并且初恋的痛苦还深深地缠绕着我。可父亲却非逼我应承下来，他说这么好的女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不答应，父亲就以绝食来威胁我。
我想到自己不仅没能力为父亲挣口气，还要让父亲受苦受累，便违心地应承下来。我一个人耕种五个人的庄稼，还要培植蘑菇，累得团团转。莲子家劳力充足，就常常过来帮我做家务。开始，我对她冷冷淡淡，可莲子并不计较这些。一次，我开玩笑问她：“莲子，我一贫如洗，你图我啥子？”莲子双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羞涩地说：“钱财算是什么，诚实勤劳才是最可贵的。”我心里一阵感动，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好好待她，让她幸福！
患难见真情，我们的爱情之苗在彼此的心间日渐根深蒂固了。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她，我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地一起劳作，我们爱得很深。在仲夏的一个雨夜，莲子留在了我的卧室，我们偷食了禁果。可是不久后，我就发现她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她总是用公主般的姿态居高临下对我说话。当时我正处在热恋中，并且一切心思扑在事业上，处处让她，不同她计较。
1996年3月，哥嫂如愿以偿，在外生了一个男孩带回家，家中所有的积蓄全部交了罚款，种蘑菇又没有本钱，于是我把家交给大哥，和莲子双双到南方打工。
在佛山，莲子进了一家制衣厂当学徒工。所有的厂都招熟手、懂技术或女工，我处处碰壁，只好又去建筑队干。谁知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后，由于老板偷工减料造成大楼倒塌，压死了三个人，包工头吓得跑了，我一分钱工资都未拿到，我只好走路到莲子的厂。莲子是学徒也没有多少钱，望着她那因长期加班造成营养不良的苍白的脸，我不敢告诉她实情，就谎说工地完工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工地，叫她在厂里好好干。莲子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吃过了，其实为了见她，我整整走了一个下午滴水未沾，都快坚持不住了。她厂不准外人进出，我们隔着铁门说了一阵话，莲子轻轻地唤住我，满脸幸福地说她有了。我一时没转过弯忙问她有了什么？她说有了孩子。这不亚于晴天霹雳，我呆了！现在自己的生活都保不住，在这异地他乡该怎么办？回家是不可能的，在这里生下来更不行，惟一的办法只有打掉。莲子无论如何舍不得，在我的哀求声中她终于含泪同意，并要我把工资给她……
我步履蹒跚走在异乡的城市街头，任风吹在我脸上，像针刺一般，灰蒙蒙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怎么办？我该走向何方？”
第二天，我将卖血得来的钱交给了莲子，陪她到医院做了人流。我们相拥痛哭，难舍难分。莲子泪流满面，紧紧地搂着我，喃喃地重复着：“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她的哭声一直传到我内心深处，我觉得我整个身心都在痉挛，伤心欲绝。我再也不敢呆下去，我怕我会在她的泪海中被淹没，我迅速挣脱她的拥抱，离开了她，心里默默地说：“原谅我吧，我这一生中最亲爱的人，原谅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在将来的日子里，我会尽心尽力给我们这份苦难的爱情作出补偿，给你千倍、万倍的幸福！”为了莲子，我要坚强；为了莲子，我什么都不怕；为了莲子，我一定会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干出一番事业……
1999年1月，父亲来电话要我回家结婚。经过三年多的苦苦奋斗，我已是一家工地的包工头，我不想过早地成家，我受够了贫穷的苦，我要在我的事业王国里纵横驰骋！我也曾经想到我和莲子从初恋到如今，中间分开了太久太久，我们的生活轨迹已分离得很远很远，并且我们的性格志趣存在差异，我们能否幸福？但是我又想毕竟我们曾经那么纯那么真地爱过拥有过，她为我付出了很多，在我最落魄最困难的时候，是她向我走来，我也承诺过给她一份幸福。当我听到父亲那苍老的声音说莲子已回到家，我执意坚守的防线倾刻间崩溃了。处理完手上的事，我立刻坐上飞机风风光光地回到了家。
1999年3月12日，我终于和莲子结了婚。
结婚后，我用打工的钱修了一幢洋房，还安装了自来水，置办齐了家电、新式家具。并且在镇上租房开了家“幸福”书屋，用以补贴家用，以了却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夙愿。
这么多年来，我在遥远的他乡流落，尝尽了颠沛流离的困苦，尝尽了人世间的种种酸甜苦辣，我的心累了，倦了，好想有一个温馨的港湾，让我疲惫的心静静地休憩，过一种平平淡淡心如止水的生活。我别无所求，在劳作一天之后，在雾霭弥漫的黄昏中，和我深爱的也深深爱我的妻子牵着孩子相依相偎，在飘着稻香的田间小径漫步，四周清风徐徐，炊烟袅袅，鸡鸣犬吠，金色的阳光洒在我们的身上，该是多么幸福多么浪漫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我希望用自己的爱和真挚的情来呵护这份苦难中的爱情！
一年后我们有了小孩，因性格的差异，我们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事后她又主动认错。看见我同别的女孩在一起，她又会疑神疑鬼刨根问底，甚至醋意大发借题发挥。我为了不同她争吵，就躲在镇上的书屋很少回家，她就跑到镇上来监视我，说我有了相好就嫌弃她把她忘了。我就在这种痛苦的生活中疲惫地过着。
一次农忙季节，我回家帮手收割小麦，莲子叫我父亲照看小孩，并说要换尿布。中午，莲子从地里回来，从筐里抱起小孩，却发现小孩一身都是粪便，她一下子火了，竟数说父亲的不是。我回来碰见就说这么点小事给孩子洗干净就行了，谁知她竟用世界上最尖刻的话骂我父亲。我看见父亲的眼里浊泪纵横！我知道父亲年岁大了，又体弱多病行动不方便才忘了换尿布，这不是父亲的错！我再也忍不住了，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她对我的一切我都能忍受，但我不能容忍她对我父亲的侮蔑和不尊。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想起自幼丧母，是父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为了让我读书，父亲忍受了多少虚伪而又藐视的目光，饱经了多少人生的酸甜苦辣！这一刻我泪雨滂沱，她在我心目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温柔也荡然无存，最后的一点情感也彻底消失了，我们的情爱之路已走到了尽头，我们终于闹到了离婚的地步。可她不愿意！莲子流着泪向我忏悔：“原谅我，好吗？是我错了！”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我苦苦追求的宁静生活，苦苦寻觅的爱情竟会是这个样子。我心力交瘁，精神快崩溃了，多年来漂泊的辛酸，苦难生活的折磨一齐袭向我，我一下子病倒了！病愈出院之后，我花光了积蓄。万般无奈之中我转让了“幸福”书屋，带着伤痕累累的心再次选择了流浪。
三、漂泊的日子，
是她陪伴我走过孤独
2001年4月20日，我在深圳龙华进了一家蓝海电子公司。失意和孤独在我心灵深处深深地折磨着我，我好想有个知心朋友尽情诉说，好想有个温柔的胸怀，让我躲在那里尽情地痛哭，把自己多年来曾经受过的屈辱和苦难尽情地发泄。可是在这人情薄如纸的城市，没钱的拼命挣钱，有钱的都忙于醉生梦死，没有人会听你无病呻吟。好多个夜晚，我都从睡梦中哭醒，坐起四顾，只剩一片无处着落的茫然，我不知我的人生路在何方？
在痛苦和绝望中，我拼命忍受命运所带给我的这份磨砺和苦难，我变得沉默寡言，我把一切精力都放在工作中，发狠似的拼命干活，惟有让身体的劳累来麻醉心灵的痛苦。在我极度的消沉中，有一位叫菊子的女孩走进了我苦难的生命。
菊子是车间文员，美丽善良，热情大方，她如一枝来自山野还带着清冽晨露的菊花，静静地含苞欲放。好像缘分注定的那样，活泼开朗的菊子和沉默寡言的我，竟有诉说不尽的话。一天，菊子和我一起清理车间存货，她突然问我：“你为什么不说话，只知道拼命干活，可得注意身体啊！”我忧伤的心蓦地涌起一股激情，很感动！不知何故，我竟然把心中的苦闷毫无保留地向她倾诉了出来，我们越谈越投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那个下午，时间过得真快，说完了心中的苦闷，我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有一种酣畅的轻松快意，我的心情犹如阴霾的天空遇到了灿烂的阳光，所有的忧伤孤独都消逝得无影无踪，心里一片晴朗！
因为大家都是漂泊在异乡天空下的游子，都是来自农村，都是为了各自的命运而苦苦奋斗，所以有许多共同的话题。每天一下班，我和菊子就一同去工业区的花园，躺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我们扳着指头数天上的星星，沐浴着皎洁温馨的月光，一起谈各自有趣的打工经历，谈将来的打算。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共同的爱好，相同的志趣，两颗孤独的心终于靠在一起，沉浸在幸福和浪漫之中。星期天我们相约一起去公园爬山，公园里的青草发出淡淡的香气，花朵悄悄地盛开着，温暖的阳光照着她粉红的面庞，轻风吹动着她油亮柔顺的长发。从此，她那秀发飘动的亮丽身影便飘进我的梦中，飘进我苦难的生命里。
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我又对生活充满了自信，在菊子的影响下，我又拿起笔开始写作。我的文章终于发表了！哦，文学！我的另一份事业和希望，我久久地注视着这份凝聚着我无限心血的成绩，不禁泪湿眼眸。由于我工作出色得到了升职的机会，公司领导还给我加了几百元薪水。菊子特地为我庆贺，她有意无意地问我平时怎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迎着她深情的目光，我知道她眼中的含意，我的心沉甸甸的。我本想把我痛苦的名存实亡的婚姻告诉她，可我犹豫了，我真的怕她会因此而离开我，我不能失去她呀！我想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她，离了婚再正式向她求爱。没想到就因为没有告诉她实情从而埋下祸根，以致后来发生的事让我悔恨终生……
四、漫漫长路，
我的苦难爱情将飘向何方
这种快乐的日子没过多久，菊子母亲生病叫她迅速回家。2003年7月7日，菊子辞工回家了。她走的那夜，我们依依惜别，在华灯初上的深圳街头，我们深情地相拥相吻。不知道这一别，我们今生能否再见面？菊子清纯的眸子噙满晶莹的泪水：“我会给你来信的，我很快就会回来，请相信缘分吧。”
这时我抬头望见茫茫苍穹中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消逝在遥远的天际，犹如在我的心上划过一道血痕，一种撕裂般的痛渗透全身，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从菊子走的那一刻起，我天天细数她离开的日子，每天上班前都去门卫室查询是否有她的信，为她一路上的平安担忧。漫长的一个月啊，还不见她的来信，我的心彻底绝望。我第一次酗了酒，“咕咚咕咚”灌下一瓶一滴香，我踉踉跄跄来到工业区的草坪上，望着城市阑珊的灯火，一切依旧，可心爱的人已远走。
本以为菊子一去不回，一份情缘就这样断了，谁知一个月后竟收到她的来信，那一刻我的心情好激动，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到那娟秀的字迹，我的泪涌了出来……
曾哥：
见字如面。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电脑培训班学习了，请原谅我没有及时回信。我母亲的病已康复了，本想马上返厂，可母亲无论怎样都舍不得我离开，要我留在身边，我也想趁此机会充实自己，多学点知识。我盼望的是如果有一天，你写作我能亲自为你打稿，该多幸福！
在孤独的南方，谢谢你给了我一份真情，一份快乐！车间里庸俗无聊的玩笑，同事间的勾心斗角，沉闷的工作环境，我深切体会到打工生活的无奈。从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热情、正直、拼搏，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人性中最可贵的。苦难是一所最好的大学，阅历是一个人一生最大的财富。能在逆境中奋斗这才是你的绚丽人生。
你送我的风铃我常常将它带在身边，风铃叮叮的声音时刻伴随着我……
2004年春节父亲病重，我把中篇小说稿《苦恋》寄给了一家杂志社之后，向厂里请了假就匆匆往家赶，我想回家与莲子离婚。
回到家，我见到满脸憔悴的妻子和病床前形容枯槁的父亲，生命深处涌起一股愧疚穿透我的心扉，那一刻，我哭了。生活的磨难和精神的煎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莲子也得了哮喘病。谁叫贫穷的父亲经常教导我，做人要讲良心，我再也无法在此时提出离婚的事。过完春节，父亲的病有所好转，我的假期已到准备返厂了，莲子却再也不愿呆在家里，无论如何要跟我去深圳打工。
莲子进了一家工厂，我们在外面租了一间房。这种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她又开始唠叨，尤其是见我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她会更加不高兴。因为她有病，我总是让着她，不同她计较。
最让我心痛的是我的《苦恋》小说稿被杂志社退回厂里，由于我回家没收到，竟丢失了。想起自己伏在铁床上通宵熬夜写作的情景；想起自己字斟句酌，一个标点一个标点地苦思冥想；想起自己因写作上班打瞌睡而被罚款……我所有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了。我的心就无限悲伤苍凉。在落寞和失意中，是菊子的热情来信鼓励着我不要轻易放弃！于是我凭着记忆开始重写。
在无尽无休的争吵中，我和莲子之间的感情越来越疏远，我对菊子的思念却越来越加剧，书信越来越勤。爱是一种诉说，爱更是一种心有灵犀的感应。是菊子的来信支撑着我的信念，我的意志，我的事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遍一遍地读她的来信，心里无限感慨。我们在信中尽情地诉说着缠绵和相思，但我却从未向她提起我痛苦的婚姻。一次我在给菊子长达10多页纸的信中深情地写道：“……菊子，你好吗？我深情地望着北方，你可知道我在思念着你？思念你的心情好难过，我没法解脱。孤独的我走在南方的街头，街上人潮如涌，却没有你的身影。人孤独心更孤独！真的是一寸相思一寸泪啊！从晨曦的路到黄昏的风，有多少期盼便有多少失落，见不到你的身影，我的心情跌落、跌落，恍恍惚惚，恍恍惚惚……夜里我常常念着你的名字入睡，你穿着紫绿色的连衣裙随风翩跹，盈盈向我走来，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头，那份欣喜弄得我心‘怦怦’直跳，真想跑上去，抱着你不让你再走，真想告诉你，你走之后留给我的那份真情那份深意那份相思有多折磨人……我常常喊着你的名字从梦中醒来，却不见你的倩影，原来相思梦一场，禁不住潸然泪下，窗外却风雨大作，好凉好凉！菊子，你现在好不好？我无语问苍天，忍不住满腔辛酸化作泪珠两行，在那些茕茕落寞的岁月里，是你陪伴我。既然缘分注定我们相逢，可为什么命运却把我俩分开？我的生活离不开你，我的事业离不开你啊！为什么人生相聚总是太匆匆，让我无法长久地握住你的手？菊子！菊子！菊子！喊着你，好想就这样喊着你，你听得见吗？感受得到吗？真的好苦好苦，爱上一个人是这样复杂，这样艰难和苦涩。为什么命运总是让我等待？让我思念？白云悠悠，何时才是我们相逢的日子……”
2004年6月24日，没想到菊子千里迢迢来到厂里，并径直打听到我的出租屋，她或许想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当时我和莲子正在吃饭。当菊子看到这一事实的时候，受到莫大的打击，清纯如水的眼里溢满了痛苦的泪水，她掩面离开了我。从此如断线的风筝，走出了我的生命，再也没有音讯。
我不知道命运为什么对我如此捉弄？我仅有的一点自信和坚强被这次欲哭无泪的打击弄得灰飞烟灭，在繁华的城市，我像无根的浮萍飘来荡去，找不到自己的归宿。在绝望中，我甚至想到了死，我想永远离开这个让我备受伤痛、失败、落魄，无颜苟活的人世。可是每当濒临绝望边缘的时候，我又想起家中年老体弱风烛残年的父亲，想起还未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向着茫茫苍穹呐喊，可怎么也喊不出声，只有苦涩的泪水像决堤的潮水涌出眼眶。爱我的人我不爱，为什么我爱的人偏偏离开了我。经历了一次次爱情的痛苦与心灵的折磨，我不知道漫漫长路，我的苦难爱情将飘向何方。
五、心灵渴盼，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听完他的倾诉，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犹如静谧的海面刮起了一场强台风，波浪翻滚。这时，天上下起了雨，路上行人纷纷躲避。是啊，自然界的风雨我们可以躲避，可是人生路上的风雨谁也躲避不了，我们只有勇敢地去面对，去搏击，去奋斗。
他说如今他用两万元的代价同妻子离了婚，他已经一无所有。他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去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他疲惫沧桑的脸上，显出人生漂泊的艰辛和无奈。可是，他的眼里却透着坚毅的目光，那是对爱情的执着。他在打工途中的每一个晨曦和黄昏，一边坚持写作，一边思念着菊子，期待着菊子的出现。在他的心灵深处时时深情地呼唤着：“菊子，你在哪里？我真的很爱你！你不能就这样走了，留给我的不仅仅是伤心，还有我对你永恒的爱。”我知道他有一定的知识和修养，不是我一两句话就能够抚平他心灵的创伤。在这里我只有怀着一种责任一种愿望，真切地写下这些文字，如果真的有缘，但愿菊子能读到这篇文章，回到他的身边。人间有情，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如果菊子或知道菊子下落的读者，看到这篇文章后请与郑嘉林联系，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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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 编：谢荔翔
题 图：苏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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