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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忆江南 能不忆江南(组诗)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盛泽      “日出万绸,衣被天下”――清?题记   我感受到它的边缘:   锯齿粗钝,形同桑叶;   或像春蚕爬动的触角。
  它很小,一次虎跃,就可跨过身体;
  它厚实,市场里储满了布匹和工人。
  如果一个月夜,我赤脚,
  我只能行走在一片织机声里,
  踩上的尽是丝绸和钱币。
  去年冬天,大雪骑着马头墙,
  雪花飘人几百家染坊。
  五彩缤纷的不是白龙桥
  也不是得意楼茶馆热气腾腾的吆喝,
  而是太平街小学严肃的安静。
  一种现实主义的新陈代谢
  永无止境。突然,它的深呼吸,
  被杭嘉湖平原的肌理吸收。
  一条雨巷急速穿过电力公司,
  抓住东白漾的水光:
  哇,好一个鼎器:
  从蛹羽化为蝶的碧波,其瓦数
  可直抵温暖。
  天下如果没有衣被,
  何须灵魂盛泽乡土?
  我感受到一种妙手回春的成熟,
  在经纬里编织隐形的鹤。它的投影。
  盛泽:属江苏省吴江市的一个城镇,有“绸都”之称。
  
  彩衣堂――献给翁同稣
  
  一
  
  傍晚,老掉牙了;
  书香,被蛀空了;
  梁、檩、枋、柱处的游龙不再呼风唤雨;
  天伦之乐是曾经喜上眉梢:
  整座宅第,静候着新茶上市。
  
  二
  
  历来,虞山一派,
  雨水繁多,精神苍茫;
  领头的翁家有一件尽孝的彩衣,
  有一条联通龙脉的中轴线,
  可依次递进命运的格局。
  
  三
  
  两株桂花余曲绵延,
  闲杂人等汇流江湖。
  我,独自和自己睡觉,
  中年醒悟,已积弊深厚;
  后辈的身影正层层刷新白墙。
  
  四
  
  我身上有太多的包袱:
  从古迄今的一些水光、事情,
  只有精细、丰裕的心灵能够解放:
  打开一看,虚无弥漫,
  一头狮子游戏着地球。
  
  法华寺
  
  一
  
  风落上水面,
  形成迅疾的鱼皮。
  青草、橘树、枯荷为每一个早晨调味。
  星空溶人大海,
  济州岛永远地淡着。
  只有匆忙者是咸的、活的、肉类。
  大静的空气轻倚低矮的门框,
  屋顶的眺望,欲念虚无。
  善浪滚滚的油菜花呀,
  听惯了潮汐――
  打开牡蛎、镀银带鱼。
  法华寺:一种返璞归真的秩序,
  在空间的最高处,
  垂挂着明姬的几根线条。
  
  二
  
  午后:虚静、绿茶开封。
  灵魂的灰烬万紫千红。
  不远处,几条懒狗守护着乡愁。
  是否一阵柳雨,
  错过了一位女子浮世的优雅,
  同时,也错过了出家之美。
  很多人把书读到了狗的身上。
  我把一生,读到了桃花里。
  一树的鸟声随落花低低飞翔于脚趾上。
  我只想告诉你,明姬,
  你是空城计里那把沉香古琴。
  当烟雾散尽,宽大的岁月显现纹理,
  思想比末代和尚还清净。
  
  春天不在
  
  春天不在,接待我的是一把水壶
  倾注出整座小镇。寂静
  柔软地搭在椅背上。我听见
  女孩子一个个掉落,摔得粉碎
  春天不在,树木在消瘦
  旅店的床单震颤出薄薄的爱情
  雨,滴人内心。如一个走门串户的长舌妇
  一下午,就消灭了几屋子的耳朵
  
  冬至
  
  这一日,像舂白的米粒一样坚实,
  如冬水酿的酒一般精神。
  厅堂里张挂着喜神,
  磨面粉的声音不断溢出墙外:
  之前,穷亲戚们提筐担盒,充斥道路:
  送来汤圆、腌菜、花生、苹果……
  我们家族繁茂、绵延,
  靠德行福泽了几代。
  冬至日,乃阴阳交会之时:
  不许妄言,不许打破碗碟,
  媳妇须提前赶回大家,
  依长幼次序,给祖家上香、跪拜。
  俗语道:“冬至之日不吃饺,
  当心耳朵无处找。”
  数完九九消寒图八十一天之后,
  河水才不会冻僵听觉,
  春柳才会殷勤地牵来耕牛。
  一年之中最漫长的黑夜,
  就这样捂在铜火炉里,把吉气捂旺:
  如乡土的地热温暖一瓮银子。
  
  二
  
  一线阳气先从锈针孔醒来。
  我换上大红云缎袄,绣着梅花,
  像戏班子里的花旦。
  我通宵为火炉添置炭末、草灰,
  不时感到揭开瓦片的寒意。
  北风从荷花池经过,
  枯乱地偷走几丝
  洗湖笔留下的墨香。
  虫蛀的寂静是祖传的:
  高贵,一如檀木椅,
  伺候过五位女主人的丰臀,
  它们已被棉布打磨得肌理锃亮。
  唉,那些时光,看着热闹,
  实际上却不如一场大雪,
  颠簸、自在,
  鹅群般消融。
  恍惚中,环佩叮当;
  隐匿在香案、贡品后面的鬼魂,
  试图在公鸡啼鸣之前,
  将我疏枷放去。
  我犹豫着,想到礼仪。
  连日来,钟鼓楼只传放晴的消息,
  就是说年节要陷在泥泞里了。
  
  除夕
  
  一
  
  岁暮之际。米店的生意愈加兴旺,
  小学徒不经意闻到了雪花的清香,
  在石板路上轻撒。
  茶馆已打烊。
  惊堂木贴上了封条。
  黑匣内贪睡的官印
  证明师爷和家眷去置办年货了。
  似乎寒冷明白我的心情:
  紧张,并不甜蜜;
  如一条风干的腊肉,
  晾挂在通风的廊檐下。
  这些天,街坊邻居忙着接送神灵;
  忙着占风向、起荡鱼、选年画;
  忙着做小甜饼,拍灶王爷马屁。
  现在,整条街随账房先生的算盘,
  零落得安静下来。
  佛堂里的香火开始念经。
  我点起红烛,那忽明忽暗的雀斑;
  接着,爆竹声连成了一片。
  
  一
  
  有威严的门神做猎户星座,
  有驱寒的花椒和喧闹的家人。
  祝福如期而至:
  从四世同堂的八仙桌前,到家谱展开,
  光耀门庭的那一刻。
  今夜,是唯一的;
  虽然已重复了上千次,或者更多。
  侄女和外甥像一对布老虎,
  同着冬青、松柏燃起的火堆嬉戏,
  可爱,散发出土气、奶香。
  我把压岁钱放入苏绣荷包,
  压在棉絮枕头下,
  保佑他们的身体远离妖魔。
  夫君,家乡最不缺的就是打更声,l也不缺充满思念的铜镜。
  此刻,雪月没有吠叫,
  腊梅树泛滥着影子,
  也没有花轿抬我到千里之外。
  守岁的不眠之夜如同猫爪,
  从鼠皮湿滑的光阴里一溜而过,
  微倦,又迷离。
  
  遗言
  
  我将消失于江南的雨水中,
  随着深秋的指挥棒,我的灵魂
  银叉般满足,我将消失于一个萤火之夜:
  不惊醒任何一片枫叶,不惊动厨房里
  油腻的碗碟,更不打扰文字,
  我将带走一个青涩的吻
  和一位少女,她倚着门框
  吐着烟,蔑视着天才。
  她追随我消失于雨水中,如一对玉镯
  做完了尘世的绿梦,在江南碎骨。
  我一生的经历将结品成一颗钻石,
  镶嵌到那片广阔的透明上,   没有憎恨,没有恐惧,
  只有一个悬念植下一棵银杏树,
  因为那汁液,可以滋润乡村的肌肤。
  我选择了太湖作我的眠床,
  在万顷碧波下,我服从于一个传说,
  我愿转化为一条紫色的巨龙。
  在那个潮湿并且闪烁不定的黑夜,
  爆竹响起,蒙尘已久的锣钹也焕然一新的
  黑夜,稻草和相片用来取火的黑夜,
  稀疏的家族根须般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黑夜,
  我长着鳞,充满喜悦的生命,
  消失于江南的雨水中。我将记起
  一滴水,一片水,一条水和一口深井的孤寂,
  以及沁脾的宁静。但时空为我树立的
  那块无限风光的墓碑,雨水的墓碑,
  可能悄悄地点燃你,如岁月点燃黎明的城池。
  
  苏小小墓前
  
  年过四十,我放下责任,
  向美作一个交待,
  算是为灵魂押上韵脚,
  也算是相信罪与罚。
  一如月光
  逆流在鲜活的湖山之间,
  嘀嗒在无限的秒针里,
  用它中年的苍白沉思
  一?不小小的泥土。
  那里面,层层收紧的黑暗在酿酒。
  而逐渐浑圆、饱满的冬日,
  停泊在麻雀冻僵的五脏内,
  尚有磨难,也尚余一丝温暖。
  雪片,冷笑着,掠过虚无,
  落到西湖,我的婚床上。
  
  二
  
  现在苏堤一带已被寒冷梳理,
  桂花的门幽闭着,
  忧郁的钉子也生着锈。
  只有一个恋人在你的墓前
  越来越清晰,行为举止
  清狂、艳俗。衣着,像婚礼。
  他置身于精雕细琢的嗅觉,
  如一个被悲剧抓住的鬼魂,
  与风雪对峙着。
  或许,他有足够的福分、才华,
  能够穿透厚达千年的墓碑,
  用民间风俗,大红大绿地娶你,
  把风流玉质娶进春夏秋冬。
  直到水一样新鲜的脸庞,
  被柳风带走,
  像世故带走憔悴的童女。
  
  三
  
  陪葬的钟声在西冷桥畔
  撒下点点虚荣野火,
  它曾一度诱惑我把帝王认作乡亲,
  爱情将大赦天下,
  也会赦免,一位整天
  在风月中习剑,并得到孤独
  太多纵容的丝绸才子。
  当,断桥上的残雪
  消融雷峰塔危险的眺望:
  当,一座准备宴会的城市
  把锚抛在轻烟里;
  我并不在意裹紧人性的欲望,
  踏着积雪,穿过被赞美、被诅咒的喜悦:
  恍若初次找到一块稀有晶体,
  在尘世的寂静深处,
  在陪审团的眼睛里。
  
  短恨歌
  
  把恨弄短一点吧,
  弄成厘米、毫米,
  弄成水光,只照亮鲑鱼背上的旅行:
  弄成早春的鸟叫,
  离理发师和寡妇的忧郁很近。
  不要像白居易的野火,
  把杂草涂改成历史。
  也不要学长江的兔尾,日夜窜逃不息。
  更不要骑蜗牛下江南,缠绵到死。
  把恨弄短一点,
  就等于把苦难弄成残废,
  就等于床榻不会清冷。
  在恐怖纷飞的柳絮下,
  爱情是别人的今生今世,
  即便我提前到达,也晚了;
  即便玉环戴上无名指,
  恨,也不关他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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