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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遇见自己》海子【散文诗与“诗片断”】

时间:2019-02-13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我对散文诗没有专门的研究,但有这方面的一些实践。大概1991年我写出《帕斯捷尔纳克》后,感到诗中那种内在的强度、亮度,那种精神喷发性肠枯味尽,于是转向另一种形式的写作,当时写下了《反向》,一组诗歌片断,很快受到了关注。上海诗人陈东东对我进行了书面采访,他是以“散文诗”这样一个概念。但我在回答中并不赞同这种命名,我称它为“诗片断”,后来一直坚持以“诗片断”命名,迄今为止写了10多个“诗片断”系列。刚才听大家谈了散文诗这个概念以及它的命名的问题、名分的问题,我想这也纠缠了很多这种形式的写作者,就像人们所说的一辆什么样的自行车来打量它,和以前看到的自行车不一样。我的“诗片断”是想既打破人们对诗歌传统的认识,又打破人们对散文诗一种既有的看法、模式,这应该有一些艺术的勇气,和形式上的创造性,从我个人写作经验来讲,是摆脱完整的形式和构思,从过紧的束缚中伸开自己,而在其它的地方生长出来,以片断的形式呈现出来。一些朋友说我的某些“诗片断”特别好,完全可以发展成一首完整的诗,但我不想发展并拒绝把它发展成一首完整的诗。因为我的这种“诗片断”写作不是一种所谓的加法写作,而是一种减法写作,我相信这种不完整中自有它的完整,一种残缺的完整,留下更多的未完整性,留下更大的空间,让读者自己去完整。我个人认为这种“诗片断”写作自有它自身存在的理由。刚才有人谈了波德莱尔、鲁迅,我个人更认同两位法国诗人瓦雷里、勒内?夏尔,勒内?夏尔与瓦雷里完全不一样,他是一位片断大师,他后期的诗歌创作完全是诗歌片断形式。我们从来不会怀疑这样一位大师级人物的这种形式的诗自有它自身存在的法理、自身存在的依据,如果用散文诗传统的概念就无法认同这种自身存在的法理、自身存在的依据。像我的“不是你老了,而是你的镜子变暗了”、“不是你老了,而是你独自用餐的时间变长了”,这样的片断再加任何东西都是多余的,甚至会毁掉一个片断。这也是它自身存在的法理、自身存在的依据。
  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是摆脱“美文”化,如今散文诗创作领域“美文”化、“诗意”化倾向比较严重,可说是铺天盖地,打开之后,就多得不想再读了。刚才有人谈到“诗性”这个概念,我很认同。在西方语言中,诗性与诗意是同一个词,但在不同的语境中我想它的含义是有所区别的,像“诗意地栖居”和“诗性地栖居”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期待写出的“诗片断”更注重诗性,这是它自身存在的根本依据。这种诗性就是诗与思的两者结合,不能太理性化、概念化。
  我还要谈谈格言的问题。在中外的艺术中,有一种格言写作,它与散文诗创作容易混同,我希望我写出的“诗片断”是反格言的,去格言化的。像我翻译的策兰的一句诗:“那是春天,树木飞向它们的鸟”,这不是什么格言。但是它是诗,一读就能让人记住。我欣赏、期待的“诗片断”写作最终指向是一种存在之诗,像策兰、勒内?夏尔的诗,是一种存在之诗。记得当年冯至先生写了十四行诗后,朱自清先生非常高兴,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谈了诗与哲理,认为冯至诗歌极富哲理,但哲理性并不是冯至写十四行诗的艺术目标,他的艺术目标就是存在之诗。此外,我还觉得这种诗片断是一种经验的产物。1991年我刚步入人生的中年,这也是中年写作伴随的一个现象,或者说是一种经验的呈现。随着人生阅历、艺术阅历的增长,诗片断是一种能满足我把自己的经验投入其中的形式。我写了一个“诗片断”叫《冬天的诗》,当时我住在北京郊区一个小房子里,在诗中我写了城市与乡村、过去与现在,因为人到中年了,就出现了多个自己,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相互对话,相互辩论,还有个人与现在、过去与现在等等这样一些经验的沉淀,把它整合成一个艺术的整体,给读者创造一个可以自由出入的空间,能各自自由地走进去各取所需。那么,这就是一种多线条的、复调的、音乐对话形式等等,总之,它可以纳入更多的经验。《冬天的诗》被翻译成德文,一位汉学家专门写了一篇评论文章,谈了“诗片断”的结构问题。他特别欣赏这种多线条的结构。
  写作多年,我觉得无论是散文诗创作,还是我所说的“诗片断”写作,都有着广阔的、深远的发展前景,我们不必为它忧虑,而且不必在意它外在的形式,它就是诗。“诗片断”受到了诗人的高度关注、读者的喜爱,我所尊敬的耿林莽先生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写过两篇评论文章,分别发在《散文诗》刊、《青岛日报》上。在美国我朗诵完《冬天的诗》,一位老艺术家十分兴奋,我的好多“诗片断”他都能背下来。一次我跟美国桂冠诗人罗伯特?哈斯一起在黄昏中开会,他很认真,专门找我谈,他谈到我其它的诗,谈得非常具体,另外他谈了我的两个“诗片断”,他的评价之高是我所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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