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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敬意 [畏惧与敬意]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这一年写了一些关于故乡的诗歌,那曾经一直是我回避的题材,好像它从未存在过。当我重新试图回到故乡时,其实我已成为一个旁观者,或一个过客。我们书写的是我们心目中的故乡,与真实的土地已经十分隔膜。这也是许多写过去而无法深入其中的原因,而且故乡也变成了一个符号,变得苍白无力。如何能与山川大地建立起一种息息相通的联系,与那里的乡亲、与万物依然血肉相连?这是我努力探索的一个方向。是的,我要赋予故乡灵魂,那不仅仅是风俗、人情、景色的描摹,更重要的是从什么地方切入心灵,使我的这些诗能够不仅仅停留在回忆、怀念与浅表的抒情上,而是可以真切地触摸到大地的脉搏,触摸到那永恒的丧失与伤痛。这是我离开故乡后第一次感受到它的呼吸与心跳,那些诗意竟是蜂拥而来。我的幽野星空、我的左邻右舍、以及我的亲爱的昆虫们,我对它们都似曾相识,现在又要陌生地相望、重新相识并惺惺相惜。于是我们有了精神上的碰撞,它们结结实实地接纳了我,是作为一个原乡人,而不是外来者。我发现我慢慢地打开了我的故乡版图,每一条河流开始流动起来,每一只小兽开始注视我,每一位乡亲开始有了交流。我可以写的居然就等在那里,使我感慨这是我一辈子都写不完的。
  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特有的词根,那是一种属于个人的隐秘。每个诗人也是靠着这种隐秘保持独自的风格而打上自己的烙印。具体到每个词,不同的诗人肯定也赋予了不同的意义,这种赋予远远超越了词语的本身含义,而进行独特的隐喻与外延,使其有了不同的质地。那么,我开始寻找与以往不同的词语,它那么陌生,有点磕磕绊绊,却慢慢地顺畅起来,与我融为一体。
  我坚持着不用我的价值观来审视他们,更不会仅仅停留在道德判断上,我对那里的人群、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以及所有的生灵都怀有敬仰,才能更细致地体察到人物的呼吸与脉象、表情与心灵,才能接近或融化在大地与人们中间。
  故乡永远是我们生命的原乡,而大地永远是我们的精神栖息地。我们的每一次写作都是一次心灵的返乡。写到这里,我想起1910年的冬天,82岁的列夫?托尔斯泰决计要离开世俗的生活,他乘坐着四轮马车离开庄园,第一次感到大地的气息吹进了他的胸膛,激动得热泪盈眶。并在那种荒凉中停止了他的呼吸。我现在能够理解他了,一个能够死在大地上的人该是多么安详,他一定是在土地的芬芳中找到了灵魂的归宿,他可以安息了……
  其实写作是越写越难的,诗歌尤其是如此。我再也不敢像年轻时那样纵马狂奔了,写到今天,会很畏惧。我畏惧每一个汉字,以及汉字里面的一切,它的博大与精深使我感到渺小。其实,如果能够超越时间,就等于是超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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