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处 孕雨云在低处 稻子在低处 绕竹村 在低处 低处 看见土豆的心思 一垄水稻
五月铺一匹绿绸
七月取回遍地黄金
乡道旁 蚂蚁迎宾
听得见鼓乐齐鸣
低处 看见自己十二岁前
干的所有坏事
一个仇人低头从身边溜走
一个你伤害过的人
穿着黑衣打着赤脚走过来
头发花白 身子佝偻
露出卑微的笑
依然不敢握你的手
低处 把光阴的锈迹擦尽
将穿了二十年的旧衣裳
晒往高处
坐北朝南 怀抱阳光
风吹着最后的烛光
内心的温暖
是大地残存的草药
母亲左手不能动了
类风湿的双脚
支撑八十年的岁月
一个人的中秋今晚
那个叫绕竹湾的村子
定有一场月光的坍塌
一扇门关紧了
母亲咳嗽着
独自搬动日渐虚化的影子
一只夜猫翻过屋脊
再过一天又是寒露
母亲 在岁月的门槛
您要坐北朝南 怀抱阳光
暮色里的赶路人
黄昏收容的黑鸟
晚风里展翅
越来越重的暮色
将飞翔绊得踉跄
白露为霜 河流
开始将胸口捂紧
秋天的秘密从未泄露
稻和麦颗粒归仓
那些叫白鹭的女子
不辞而别
将晴好的日子悄悄关上
众多事物纷纷落下
在岁月的台阶
铁屑 渐渐冷却
乡村的道路该有多长呵
匆匆赶路的人
暮色中紧了紧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