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种催芽 农舍多么温暖 一盏油灯的焰噼噼啪啪，神秘而久远 如果温度不够高 我就把稻种贴在心窝上
和稻种们睡在一起，就是和历史与未来睡在一起
我的腹中躁动着一颗生命的种子
几千年的孕，紧张又暗暗惊喜
稻种的心跳应和着我的心跳
稻芽清香袅袅。这源自河姆渡的稻种
原始的生命气息温润着整个屋子
我听到发芽的稻种在喊：
“我来了啊，妈妈……”
吐芽稻种的喜悦溅破陶罐
我这个经历阵痛的母亲
一头栽倒在稻草上
稻花香里，蛙声一直响到今天
老屋
土墙斑驳
屋漏痕更趋模糊
屋漏痕，屋漏痕
我曾经刮灰疗伤
如今，我恍惚中看到老父老母接漏的背影
我又听到母亲的咳嗽
我又听到父亲的鼾声
即便回到老屋
小小的女儿仍嚷着要睡在我的身旁
檩条接着檩条
机瓦覆着机瓦
我素面朝天，依稀听到二十多年前
乡亲们在屋顶上晒红薯干的声音渐行渐远
仓里有粮
水井里有水
灶屋里有碗筷
屋里有人
土墙，土墙
土墙上挂着农历、草帽和镰刀
春
土地是安静的
锄头锄着草
锄头在说着话
说了几千年，说钝了
锄头是安静的
锄头歇在地头
锄头还是安静的
草帽在天空下移动
草帽里蓄满了旧日的光、雨和汗水
它是那样奥秘、灰暗、圆满
它也是安静的，无言的
我敞开衣襟
安静地走在大地上
苍天在上
风自由地穿过我这个空人
鸟语盈耳，盈心，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