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信 我很不习惯于大声朗读 甚至轻念出声也不行 只能心里一次次默诵 早已发黄的它们 以一个圣徒的方式存在
我不再是过去的
怀疑论者
深夜，你倾听过一只水龙头的歌唱吗
一条关闭的河流
用手指也可以轻轻拧开
就像我们
在小心冀翼旋动那只
有多久没打开
音乐的按钮
多么寂静的夜晚
藏不住
唢呐呜呜深情奔涌的歌唱
孤独而瘦长的身体
此刻也和着拍子激动地抖颤起来
多像一个人
幸福地喝红了脸
终于安静下来
蹲在墙角
喜极而泣
剪影
隔着窗子
我能看到他从对面走过来
渐渐暗淡下去的街道上
他很美――
美得没有血色
苍白的前额
几乎全被头发遮住
游荡在一群人
边缘他的那张脸――
一团黯淡的剪影
已经朝我越来越近
我要等着它映在我的窗玻璃上
然后怯生生地
我自己的脸也贴上去
嘴唇粘住嘴唇
牙齿磕碰着牙齿
舌头不再言语
夏夜的童话
两条丝瓜
用沉默的藤互望了半个夏季
终于彼此垂青――
瓜蒂扎上以身相许的黄花结
竹竿开始晃荡
半个月亮还没有爬上来
两个黑影
顺藤摸瓜
准备各奔东西
加尔各答
那一年，我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顺便买下一本诗集，作为一场可有可无的纪念
2007年的某个下午，母亲从阁楼里小心翼翼地
捧出一本积满灰尘的书，像孩子样
一个人怯怯而兴奋地念叨：加――尔――
各――答
加――尔――各――答，与母亲相同的出生
地，回不去的
加――尔――各――答，此刻所有的欢欣与
忧愁，眼泪进发如初世婴儿
加――尔――各――答，只是唇舌间四个动
情的发音，因为我，耽搁了这么多年
骏骏
三岁的骏骏
发明出一样镇住大人的法宝
夜晚来临
他的心愿却未了
(嚷了好多天
要修理
恐龙残废的脚
居然还是无人睬)
他的尖叫会如期来临
撼动了整栋楼房
楼上的我
如倒挂在纱窗的一只壁虎
满腹沉默的心事
在尖叫声里瑟瑟抖落
楼下的爷爷奶奶们
在尖叫声里惴惴不安
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