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东星资源网 > 作文大全 > 校园作文 > 正文

【迷宅】米宅 电影

时间:2019-01-2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雪人推荐:算是古代福尔摩斯侦探故事吗?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破案的过程看得很惊心动魄,可是真相的背后,总是藏着一个悲伤的故事。就像文中所说:生离死别。多少痴心人都是这样的结局,世事亦是因此,才令人倍加伤怀。
  
  很显然,无论这一次梅萱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她已经一败涂地了。
  
  (一)回归
  
  画梁镇,四月初三,有雨。
  二少爷夏松庭一出现在门口,花厅里几个长辈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夏家这会儿正在多事之秋,掌事的大夫人半个月前病故了,这两天夏松庭的嫂子,长媳杜纤仪又躺在床上起不来。宅子里有丧有病,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凝重。
  可夏松庭倒好,花衬衫,白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可鉴,嘴角还弯弯的带着点笑容……
  轻佻得不像话。
  他给灵位上了香,跟着目光就飘到一边低首垂眼的少女身上:“我走的时候没见过你,新来的?”
  连云闻见他身上浓烈的法兰西香水的味道,眨了眨眼:“我叫云儿,今年刚来。”
  “哦……”夏松庭还想说什么,三夫人梅萱咳嗽了一声:“松庭你赶路也累了,先去歇着吧,长辈们在这儿议事呢。”
  夏松庭点了点头:“谢三娘关心。”
  说话间他已走出门去。
  似乎很不受待见的……连云看着他的背影这么想。
  “云儿姐,”这时有个小丫头从侧门跑进来,“少夫人的药熬好了。”
  少夫人就是杜纤仪,她病了几天,脾气变得有些暴躁,小丫头们每每要送药了就来央求她这个不惧骂的。
  一下子厅上的人都向她这边看来。
  “纤仪的病怎么样了?”一位族叔问。
  梅萱一边示意她去送药,一边叹着气回答:“镇上有点儿手段的郎中都说不出病根,就吃些宁神的药,也没什么用……我琢磨着是不是请秦大夫来瞧瞧,西医兴许有些不一样的门道……”
  连云从侧门出去时就听到这里,然后呢帘子放下,隔断所有声音。
  刚走进回廊,她就听见那一头的屋子里传来杜纤仪的尖叫声:“你们都出去!瞧什么郎中!把他给我赶走!这么点毛病都治不好,一个两个的都是庸医!”
  她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到了门外:“少夫人,我是云儿,药煎好了。”
  然后掀帘子进去,里头杜纤仪躺在榻上呼呼地喘气,她的母亲杜夫人在替她擦汗,边上有个小丫鬟正嘤嘤地哭。
  杜纤仪看见她就是一脸的厌恶:“我不吃药!滚出去!”
  她当然不会滚,但也不出声相劝,只端着药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些天下来她也摸清了杜纤仪的脾气,火上来了由着她闹一阵就好,闹完了自然会吃药。
  忽然迎面一个枕头丢过来,她虽然眼明手快地避过了,但心里终究忍不住叹息着想:
  虽然模样是一般无二的,怎么性子就差了那么多?
  
  (二)奇遇
  
  到了夜里,雨下得更大。
  后半夜轮到连云在灵堂守夜,可她才踏进天井就觉得不对――太安静了,守上半夜的小丫头鹃子胆子小,一个人的时候总要弄出些声响才不害怕……
  她一踏进灵堂烛火就灭了,但她还是借着最后一瞬的光看到了棺木旁的那个黑衣人。
  “什么人?!”喝问的同时她已经冲了过去,黑暗中听那人脚步轻盈显然有些身手,心中一动,估算其位置,然后脚下一个踉跄,不偏不倚地撞到对方身上。
  “哎哟!”她叫了一声痛,只觉得那人扶了自己一下,然后就想逃开。
  她死死扯住对方,随后她一把抓下那人脸上的蒙布,“你是谁?”她退开了一点。
  那人不知怎么竟然不跑了。
  她摸出火折子晃出火来,一点光芒出现的时候那人才忽然一缩身避进阴影里。她笑起来:“躲也没用,二少爷。”
  下一刻,夏松庭惊讶的脸被火光映亮了:“你……”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猛地将他推到侧门的帘子后面。
  “是你啊,怎么灭火了?”是管家。
  “鹃子睡得沉,想是被风吹了火。”说着她又去点亮了蜡烛,只见鹃子在一旁睡得不省人事,恐怕是中了迷香。看管家脸色不好看,她赶紧赔笑说:“等会儿我教训她,您老快巡夜去吧。”
  管家一走,夏松庭就从侧门走了出来:“你这行事,可不像个当下人的。”
  他眯着眼看她。
  她则笑着看他一身的黑衣:“你这模样,也不像这家里的少爷。”
  夏松庭也笑了,但很快就敛起了笑意:“我不管你来是要做什么的,只要你今晚出去转一个时辰,自然有你的好处。”
  他说得很恳切,可她另有打算。
  “既然你我都有所图,何不联手呢?”她依旧含笑而言。
  夏松庭有些吃惊:“联手?”
  她的提议很大胆,但自有其根据:“刚才那样的情形你还扶我,你是君子,与君子共事,总是事半功倍的。”
  其实就算她需要帮手也不是非夏松庭不可,只是她忽然起的念头――如果放他一个人自行其事,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出乱子了。
  如果他够谨慎,至少也该把身上那股子法兰西香水的味道洗干净,这家里还有第二个人身上有这样的味道吗?
  听了她的话之后夏松庭站在那里默默地不说话,似乎在考虑,片刻后他抬眼看向她:“那么……你所谋何事?”
  
  她来夏家,是为寻人。
  “我姓顾,万安堂的孤儿都随这个姓。”她说了自己的真名――顾连云,“我要找的人叫顾清,是少夫人的孪生妹子。”
  杜纤仪是杜家十三年前从万安堂收养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连顾清一并带走。这对姐妹就这样生生被拆散,天各一方。
  “这么多年清清一直在找她的姐姐,去年我收到她的信,说是她已经在画梁镇找到了人,我就回信说到时与她在画梁镇会合。”她皱了一下眉,“可我为了一件事耽搁了些日子,期间她也不回信,等我到这里的时候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或许她先行离开了,只是不方便知会你?”夏松庭猜测道。
  她摇了摇头:“不会,看模样少夫人分明就是她的姐姐,她找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见了就走?而且我在她住过的客栈房间里找到了这个,”她给他看一个旧旧的荷包,“这是我送她的,是我爹娘的遗物。”
  夏松庭抽了一口气,她猜得到他所想――那么重要的东西自然不会被人随便乱丢,顾清说不定已遭不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轻声而言,坚定无比,“我自幼无父无母,清清与我情同姐妹,我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从世上消失。”
  而解铃还须系铃人,杜纤仪,顾清为寻她而来,所以这件事终究还是要着落在她的身上。
  那时杜纤仪已和夏家那个长子的牌位成了亲,于是她就以云儿的身份进入夏家当个下人。
  可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查出来……
  思绪陷入了沉思,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四周静得出奇――夏松庭也在沉吟。
  “该你了,你又想做什么?”她问,却见他正看向自己身后,她回过头看见那具黑沉沉的乌木棺材,听见夏松庭沉声说:
  “我要开棺。”
  
  (三)大夫
  
  深夜,风雨,灵堂。
  照画梁镇的风俗灵堂夜里只许留一个人,这么一来倒为她和夏松庭大开方便之门,她将昏睡的鹃子扶到侧间,回来的时候只见夏松庭已经迫不及待地挪开了棺盖。
  他不相信大夫人是病故的,“大娘的身体一向很好,这场病虽然凶险,但我前头接了电报说已经好了起来,谁想没几天人却没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脸凝重――他是早亡的二夫人所生,本来没了娘的庶子在这宅门里但求有口饭吃就是万幸。难得大夫人将他与亲儿子一视同仁,该念的书,该花的钱,什么都不缺。
  “大娘虽然待人严厉,可我敬重她,视同亲母。”
  在查看尸身前他先行了一个大礼,她在旁看着,意识到他们两人有多相似,都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固执地追求真相。
  可惜查验过一遍,夏松庭什么都没发现,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我看看,”她要他扶着尸身,随即动手摸索起来,“你那样能查出什么?谁还能在这宅子里用刀把大夫人捅死?听过铁钉案吗?”
  被丈夫虐待的妇人,将铁钉从丈夫的鼻孔中钉进去,杀死了丈夫。
  夏松庭一脸毛骨悚然地看着她,仿佛她下一刻就会从什么地方拔出一根铁钉来。
  可是在大夫人的颈后摸索过一阵,她从尸体上抽出的却是一根又细又长的钢针。
  足以穿脑而过。
  夏松庭睁大了眼睛,这下大夫人是被人谋害这件事再无疑义,下一步该探查的就是――是谁?
  “大夫人亡故,谁是得益最大的人?”她蛾眉微挑,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次日,三夫人梅萱在几位长辈的首肯下,请了镇上唯一的西医秦安来替杜纤仪问诊。
  对于风气守旧的画梁镇来说秦安无疑是个异类,是以他到了镇子上几年,找他看病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像夏家这样的宅院门第向来是不会请他的。
  这次破天荒的入宅,弄得宅子里的人都有些莫名的兴奋。
  他到的时候连云正在伺候杜纤仪吃药,杜纤仪一边喝黑糊糊的药汁,一边用怨毒的目光瞪着她,仿佛那药里有毒。
  然后秦安进来了。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连云还以为他刚和什么人大吵了一架――这位年轻的大夫生得倒是很俊俏,就是紧攒着眉头,看上去忒严肃了。
  当然她也没忽略杜纤仪看到秦大夫时那一瞬间的愣神。
  这几天,她比之前更为留意杜纤仪的一举一动。
  照夏松庭的说法,谋害大夫人的凶手,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杜纤仪。因为大夫人一死,接掌夏家的重任就会直接落到她这个长房长媳的身上。
  当然他们也怀疑过三夫人梅萱,但是夏家有条祖训:偏房不沾事。即便没有杜纤仪,梅萱也没有任何好处。
  更何况……
  杜纤仪与大夫人的独子夏竹溪是自幼定亲,可惜夏竹溪年少早夭,但是大夫人坚持夏家聘过的儿媳绝不能再嫁他人,迫于夏家势力之大她只好嫁过来,如花年少就这样成了一个寡妇,杜纤仪焉能不怨?
  她心里思忖,那边秦安已经在杜夫人的监视下开始为杜纤仪看诊,问几句病情,秦安忽然说:“请把袖子卷起来。”
  “这可不行。”杜纤仪还没回答,杜夫人先开了口,“男女有别,秦大夫,你这是无礼了。”
  秦安脸一沉。
  就在她以为这位脾气不太好的秦大夫要发作的时候,杜纤仪说:“娘,你这是存心不让孩儿的病好了?”
  杜夫人皱了皱眉,随即向她和鹃子看来:“你们都出去。”
  她拉着鹃子退了出去:“云儿姐,你说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能让咱们看见的?”鹃子好奇地问她,被她瞪了一下。
  但她们俩也没在外头站多久,不一会儿梅萱就来了,看见她们就问:“秦大夫在里头?”
  她点了点头,随后梅萱要她跟着进去。
  一掀帘子,却见杜纤仪正有些慌乱地撸下袖子。
  可她还是看见了――杜纤仪露出的一截小臂上有着小指盖大小密密麻麻的红斑,看得人身上一阵痒。而昨夜她在大夫人的尸身上也见过同样的情形,不过那斑已成了褐色,她只道是尸斑,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心中暗暗吃惊,可一旁的梅萱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担忧地问秦安:“秦大夫,我家少夫人的病怎么样?”
  “红斑,发热,全身无力,”秦安总结了一下杜纤仪的症状,下了个结论,“少夫人这是过敏。”
  杜夫人,杜纤仪和梅萱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秦安又问:“少夫人近日可吃过、碰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杜纤仪摇了摇头:“其他大夫都说是风邪湿疹,可吃了药也不见好,要不要紧的?”
  “不要紧,吃了药就好。”秦安面无表情地说。
  似乎痊愈只是件轻而易举的事:“那就有劳秦大夫了。”梅萱赶紧道,似乎大大松了口气。
  但她在旁看得明白,梅萱的眼底,分明有一丝失望。
  
  (四)钥匙
  
  当晚她就找机会将所见都告诉了夏松庭:“你的意思是三娘向大娘和大嫂下药?”他听后得出这么个答案,但随即自己又否定了,“就算是她下的药,大嫂没了她也并没有好处,再说既然下药又为什么叫秦大夫来?还有那个钢针……”
  他的问题跟连珠炮一般,最后她凉凉地说了句:“我可没说药是三夫人下的,就是把看见的说给你听。”
  他一下子张口结舌。
  也就是说所有事情看上去都很奇怪,但又没什么可用的线索,这就是眼前的现状。
  “急什么……”看他露出沮丧的表情,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这暗地里作恶的人既受歹念驱使,总有一天要露出马脚的。”
  她一直相信,这世上没有勘不破的迷局。
  
  没多久,风言风语开始在宅子里传起来。
  这天连云到后院去取洗好的衣服,听见两个小丫头正说起上回秦安来问诊的事:“听人说西医看病可羞人了,袖子得撩这么高……”
  “那不都让人看去了?”
  “可不是,要我哪儿好意思哟。”
  “那你说咱们少夫人……”
  小丫头嘻嘻哈哈的,越说越不像话,她听了片刻,咳嗽了一声,那两人才惊得停了下来。
  但是谣言归谣言,秦安的医术倒也了得,他给杜纤仪开了些西药,一颗颗黄豆大小的玩意儿,就一天三次拿清水送服,眼看着杜纤仪身上的红斑渐渐消去,烧也退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她又开始管理宅子的事务,之前大夫人病的时候就是她管事,现在倒也得心应手。大夫人的下葬办得很风光,跟着又有好几桩买卖等着她来定,一时间忙得不成样子。但纵然再忙,秦安隔三岔五来复诊她总是有空的,连云暗中观察,每次看见秦安杜纤仪总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竟也不知道避一下嫌疑。
  就是杜纤仪这般毫不掩饰自己欢喜的态度,反倒让她疑惑。
  就这样又过了一阵,一天族中的几位长辈忽然来了,说是要把大夫人生前托付给他们的几把钥匙交还给杜纤仪。
  至于那是什么钥匙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就等于宣布要让杜纤仪正式接掌夏家的财产。
  当时她也在场,一直看着边上坐着的梅萱,三夫人在听到长辈们的决定时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从容,并且从头至尾什么也没说。
  半个月后,是交钥匙的日子。
  夏家是画梁镇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更换家主的事情当然不能随便,这天祠堂里披红挂彩,亮了一院子的红灯笼。
  杜纤仪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因为身份的关系不能穿太艳色的衣服,但紫绛色的短褂和黑色的百褶裙都剪裁得极好,将她婀娜多姿的身形衬得更是好看。
  连云在人堆里,时不时还能听见有人惋惜:“可怜,这么个好模样,要守一辈子望门寡。”
  确实可怜,她也这么觉得。但是看此刻杜纤仪容光焕发的脸,不难猜出她已经从夏家庞大的家产和日后可预见的丰衣足食中取得了某种慰藉。
  这么大的事,族人们都来看热闹,祠堂里闹哄哄的。
  但等长老们一到,偌大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族人们看着那几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脸上都是千篇一律的敬畏。
  “大礼开始――”一个中年人喊了一声,杜纤仪走到院中,有人过来摆了个蒲团让她跪下。
  “今有夏杜氏,长房长媳,端方恭谨……”还是那个中年人,开始念一些半文不白的套话,大意是杜纤仪有多好多能干,所以将夏家托付给她。
  她听得厌烦,就在人群中搜寻夏松庭的身影,可怎么都找不到。
  他哪儿去了?
  “交钥匙――”中年人的套话终于念完了,有个人托着盘子走过来,盘子里是一串黄铜的钥匙。
  “且慢!”就在杜纤仪伸手去拿那串钥匙的时候,有人在门口喝了一声。
  
  (五)验身
  
  是梅萱。
  只见她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各位长辈,梅萱有话要说!”
  人群静了一下,然后细碎的声音便如潮水一般涌起。
  “有什么话,等大礼过了再说。”一位长辈发话。
  “梅萱要说的事……就是和我家少夫人有关。”梅萱擦着汗,局促地瞟向一旁的杜纤仪,“少夫人她……她和秦大夫有私情!”
  “什么?!”一下子几位长辈异口同声地问,众人更是一片哗然。
  随后梅萱喃喃着说前些日子她无意中撞见杜纤仪与秦安神态亲密,于是留了心,不想数日前竟发现他们两人有苟且之事!
  “三娘,你这是血口喷人!”杜纤仪脸色惨白。
  “此事为何不早说?”亦有长辈质问道。
  梅萱扑通一声跪下:“是梅萱糊涂,想少夫人青春守寡实在可怜……可是……我夏家的产业毕竟不能落入外人之手,还请各位长辈详查!”
  原来如此……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明白了梅萱的计划――杜纤仪与秦安恐怕早有来往,不知道怎么被梅萱知道了,才有请秦安问诊这回事。而她在所有人面前揭破杜纤仪的私情,做出这样一心为夏家的样子来,这位三夫人还真是懂得把握时机为自己争取筹码。
  这样即便她是偏房,长辈们再寻人选时不能不考虑她这个保住夏家产业的“有功之臣”。
  只是杜纤仪和秦安……他们当真……
  这时有人带着一个婆子来了,“纤仪,兹事体大,恐怕要委屈你了。”族长亲自发了话。
  那婆子是替女子验身的稳婆。
  杜纤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跟着稳婆进了祠堂,一时间众人说什么的都有。
  梅萱跪在那里低着头,但连云还是看到了她嘴角稍纵即逝的笑容,那么得意。
  一刻时间后稳婆出来,宣布杜纤仪仍是完璧之身。
  所有人又是一阵哗然。
  这个结果让连云也着实愣了一下,随即她看向呆若木鸡的梅萱,只见族长寒着脸一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娘上前把她架了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很显然,无论这一次梅萱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她已经一败涂地了。
  一场风波于此而终,随后杜纤仪就在始终不能平息的私语声中,接过了那串象征夏家家主之位的黄铜钥匙。
  
  “你跑哪儿去了?”回到宅子,连云一进后院就被人拉进阴影里,等看清是夏松庭时她立刻质问道,急着将刚才在祠堂发生的事告诉他。
  可夏松庭苍白的脸色吓了她一跳:“怎么了?”
  “下午有消息说西山那边雨水冲出了一具女尸,那边有夏家的产业,我就赶去看了……”他说着说着,忽然支吾起来:“我……我看见客栈的掌柜也在那里……”
  她皱了皱眉。
  “尸体已经见骨了,看不清模样,可掌柜说那衣裳很像去年他店里的一个外客……”
  至于是哪个外客自然不用说了,她立刻转身向外冲去。
  “等等!”夏松庭一把抓住她,“你去哪里?”
  “当然是去看尸体!”
  “你一个人?”他惊讶地问,“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难道我还怕走夜路?!”
  “那倒不是……”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只是我会担心,何况你也不知道尸体停在哪里。”他拉着她向外走,“我同你一起去。”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身不由己地被他拽着跑出了宅子,外面马只有一匹,少不得要与他共乘,不过她也没什么异议。
  因为握着她的那只手,在此微寒的春夜中,始终有深厚的暖意传递而来。
  
  (六)验尸
  
  尸骨暂停在西山的山神庙中,镇上的保安队派了个人看守。她溜进去验尸,而夏松庭则在外面跟那个看守东拉西扯。
  等他俩再度会合的时候,夏松庭一见她就问:“你还好吧?”说着他又向山神庙看了看,“那个到底是不是……”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想见个人。”
  “谁?”
  “秦大夫。”
  
  等他们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因为杜纤仪初掌夏家,宅子一片忙乱,鹃子倒也没发现她失踪了一夜。
  小丫头一看见她就绘声绘色地说起昨晚的后续――说是梅萱已经认了诬陷,只道自己不忿一个晚辈当了家主,一时鬼迷心窍才做错了事。
  其实她做错的何止这一件,连云禁不住心想。可是梅萱也未免天真,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想这样蒙混过关。
  她可以肯定,梅萱的对手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和鹃子聊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话说少夫人要家里的下人都去花厅。
  她们去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杜纤仪手拿名册将满屋子的下人点了一遍,请出几个年资老一些老家人,“纤仪年少识浅,这偌大的宅子,有什么管得不好还要各位多提点。”
  她看上去神采奕奕,说话轻声细语,却是威行令重。
  连云在下人堆里看着她,随后看到侧门那里杜夫人隐约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笑。
  
  一转眼,杜纤仪执掌夏家将近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风平浪静,唯一可说惊心动魄的事情就是梅萱的死,本来族长想念在她是一时贪念轻罚的,可杜纤仪始终不表态。忽然有一天晚上梅萱在软禁的地方上一头撞死了,据看守的人说之前杜夫人来过,因为不忿自己女儿名声受损骂了梅萱几句,之后她忽然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直嚷着大夫人的名字,怕得什么似的。
  于是众人猜测大夫人那场原因不明的病或许跟她有关,跟着又有人联想杜纤仪的病……但无论怎样,人死灯灭,有什么债也还清了。
  而杜纤仪也在接手所有产业后显露出相当的经商天赋来,一连说成了几笔生意,乐得长辈们眉开眼笑。
  这天,她又与人在镇上最好的燕云楼有约。
  这笔生意是从她病之前就开始接洽的,对方是外地的木材商人,来之前向族中的长辈们说起过生意的大略,今天来就是为了双方在合约上画押成交的。
  雅座里夏家的几个家丁站在一边,酒席上坐了杜纤仪和那个木材商,特别的是杜夫人竟然也在。
  合同早已拟好,白纸黑字,一旁就放着红泥等两人画押。
  酒过三巡,那木材商拿过合约,笑着递给杜纤仪。
  她也笑了笑,叫人取笔墨过来,正要落款――
  “慢着!”夏松庭一阵风似地跑进来,劈手夺下合约,“不许签!”
  “你做什么?!”杜夫人尖叫起来,竟猛地跳起身。
  可下一刻她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只见夏家的族长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然后是几位叔公,再来是秦安和一个洋人……
  连云是最后进入雅间的。
  这时候夏松庭已经将那份合约看过一遍,随即呈给族长:“您老过目一下。”老爷子瞥了一眼,顿时勃然大怒:“混账!”
  这么生气也是当然的――连云心想,那份合约的内容她不看也知道,定是将夏家名下的木材厂以低到不可思议的价格卖给对方。
  木材厂是夏家产业的命脉,受此重击,夏家或许就此一蹶不振。
  “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生意……”那个木材商一脸惊惶地问道,可杜纤仪却只是微笑着,茫然地望着他。
  “生意?”夏松庭冷笑了一声,冲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南城顺发木材行的张掌柜?我打听得清楚,南城根本没什么顺发木材行!你这个骗子,这里是我夏家的家务事,要命的就快滚!”
  那人吓得飞快地逃了出去。
  杜夫人脸色惨白。
  “纤仪,”族长面色阴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向杜纤仪看去。
  她忽然站了起来,众人屏息着等她说话,没想到她向前走了几步,身子一软,一下子栽倒在地。
  “神父,快!”秦安立刻冲上去,和那个洋人一起将人抬了出去。
  所有变故发生得太快太离奇,几位长辈都愣住了,过了片刻族长才瞪了夏松庭一眼,“臭小子,搞什么鬼?怎么连洋人都搀和进来了?”
  夏松庭赔了个笑,而连云则看着面如死灰的杜夫人笑了笑,“你以为,就你会那些邪门歪道的把戏么?”
  杜夫人不说话。
  一炷香的功夫后,秦安扶着人回来了。
  杜纤仪看上去不太好,目光迷迷蒙蒙的,像大梦初醒。
  又或许,就是大梦初醒。
  这么想着,连云上前将人从秦安手里接下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看着那对熟悉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清明,她忍不住觉得有些眼热,随后轻轻地叫了一声――
  “清清。”
  然后她听到了回答:“连云?”
  
  (七)遗言
  
  她最初开始怀疑,是因为梅萱计划的失败――梅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人下药,可见本身也是个心思缜密的聪明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进行一个那么容易被人反驳的计划。
  所以一定是在某个梅萱不知道的环节出了问题。
  而当她看到山神庙的尸骨时更是有了九成把握,尸骨上的衣服的确是顾清的,但顾清年少时伤过一次腿,伤处应有骨痂,可那具尸骨没有。
  那不是顾清,埋尸的人让其套上顾清的衣服,是想万一尸体被人发现,也能让别人认为是顾清死了。
  那么真正的顾清又在哪里?
  或许远在天边,又或许近在眼前。
  她想到了夏家的少夫人。
  最后的几个疑点则是由秦安为她解开的。她和夏松庭去拜访秦安的时候他正要离开,从他口中她得知他和杜纤仪的确是一对恋人,亦有过亲密之举。
  至此,夏家的那个“杜纤仪”就是顾清无疑。
  但是为何顾清不认她?
  秦安怀疑其意识被人所控。
  催眠,或称摄心。
  具体怎样她说不上来,听秦安所说似乎是一种籍由某些暗示,能够让一个人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手段,施术的人还能让被催眠者对自己言听计从,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做特定的事。
  听到这些时,杜夫人的身影浮现在她眼前。而拜夏松庭暗中查看家中产业的行动所赐,她很快发现了杜夫人这么做的理由――几笔不是那么合理的生意,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木材商人。于是他们定了计策兵分三路:夏松庭去查商人的底细,秦安去找能了解催眠术的旧友,她则留守监视。
  为了取信于夏家的长辈们,他们务必要在杜夫人露出马脚的时候当场将她拿获。并且秦安说要解除控制最好的时机,就是在被催眠者无法完成施术者要求的时候。
  一切都要恰到好处,万事还需丝丝入扣。
  最终,这数月的辛苦,来回奔波,忧心煎熬,都是值得的。
  宅子里,杜纤仪的房间,连云看着顾清的睡脸这么想到,她还记得那时她们俩一起去学堂,自己因为没有大名急得直哭。
  是顾清替她取了连云这个名字。
  没有她,就没有顾连云。
  “我可不会放着你不管……”她微笑着喃喃自语,这时顾清醒了,望着她笑了笑,坐起来,“秦大夫在么?”
  “应该还没走……”和夏松庭一起在前头听长辈们问话吧?
  “能不能叫他过来?”顾清露出一丝黯然,“我想和他说说姐姐的事。”
  杜纤仪,因为不愿嫁给一个牌位,在软禁她的屋子里割腕自尽了。
  “我去的时候刚好来得及见姐姐最后一面,她要我带一句话给秦大夫……”顾清轻声道,没说是什么话,但她也猜得出来大概无非四字的事情――
  生离死别。
  多少痴心人都是这样的结局,世事亦是因此,才令人倍加伤怀。
  
  秦安来了之后她就走了,去了夏家的祠堂。
  杜夫人现在就软禁在那里。
  而她去见杜夫人,是因为还有些事不明白。
  到底因为什么要这么做?虽非亲生,但她与杜纤仪也有十余年母女之情。怎么忍心逼她嫁给一个牌位?又怎么能在杜纤仪死后那么狠心将她草草埋葬于山野?而百般用计让顾清执掌夏家,却只是为了将夏家的财产贱卖出去?
  “简单,只是一个怨字罢了。”对于她的问题,杜夫人倒是答得很爽快,“我与佳惠自幼相识,”她直呼大夫人的名字,“无论家里的门第,财产,夫婿,她处处都压我一头,临到老来,她自己没了儿子,竟也要我的女儿守一辈子的寡。可恨她夏家在画梁镇势力太大,我要送纤仪走也办不到。我便想索性让她嫁了吧,嫁过去,把夏家闹个天翻地覆。可谁知这孩子……”
  杜夫人叹息了一声。
  正好那时顾清已与杜纤仪相认,半个月不见姐姐出门,顾清潜入杜家察看,却看到了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杜纤仪。
  就在她们见这最后一面时杜夫人来了,她打晕了顾清,换过两人的衣裳,将杜纤仪的尸体运去西山埋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连云不知道自己该恐惧还是敬佩,一个人得有多怨恨另一个人,才能做下如此安排只为打击对方?
  “还有别的么?”杜夫人瞥了她一眼。
  “大夫人脑后的钢针……”
  “是我杀了她。”杜夫人抢过话头,冷笑了一声,“梅萱那妮子心肠不够狠,做事拖拖拉拉。而佳惠中她的药日子也久了,以后活着也是受罪,我就帮她们俩一把……这等好事,我又怎会假手于人?”
  她松了口气,她一直害怕是顾清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杀了大夫人。
  可她还有些怀疑……
  却见杜夫人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小丫头,我只想一泄心中怨气,并不想害无辜之人。”
  她释然了。
  “多谢夫人解惑。”
  行过一礼后她转身向外走去,身后,杜夫人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到此为止了,沿着祠堂幽暗的走廊向外去,连云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顾清已然清醒,夏家的危机也已解除,杀害大夫人的凶手亦水落石出,她对夏松庭有了交代。
  该结束了。
  可在她心底深处又知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夏家如今无主,夏松庭接任家主势在必行,也只有他接任,顾清才能比较容易地离开,但是这样夏松庭便要一生被束缚在这大宅里了……
  那么她呢?她愿意留下来陪着他吗?
  她忘不了那夜,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还有秦安,不知道杜纤仪的遗言究竟是什么,够不够抚慰他的伤痛?
  想来是不够的……
  还有……
  太多事了,还有太多的事悬而未决。
  不过至少那些只是悲伤、怜惜,又或无可奈何……以及爱。
  至少,怨恨已经结束了。
  她看见前方祠堂的出口已在眼前,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又是一个艳阳天了。
  
  编辑/雪人

标签:迷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