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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志二郎 异人志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长发诗人   常人说,隔壁住个诗人,是笑话。但我家小猪好诗,家里往来的朋友就多是诗人,也不觉有笑话出,倒颇多古时读书人之风。来了家里,清茶无酒,谈兴都浓,话题也有房产物价、职场恩怨,不过都不纠结,最终会回到诗的话题上。
  诗人X君是小猪多年的小兄弟,八零后,讲义气。当年小猪遭人背叛,X君摩拳擦掌要替他报仇,幸而被小猪拦住,否则这现代诗坛里还闹“铡美案”,终究是不雅观。
  去年八月在成都,第一次见X君。晚上,和小猪及他的几个朋友在湖边的船上喝茶,X君来得晚,着拖鞋,大抵拖鞋过重,走起路来踢踢踏踏的。那晚月不明朗,船上无灯,且不好总朝人盯着看,匆匆与X君握个手,算是招呼。
  过了两天,X君邀我们去他的住处玩。转了几条巷子,没找着X君的住地,远远的,X君从灯光里走出来,好像是辋川图里的人物,长发飘飘,意态萧然。其实也不完全像,辋川图里的人该是宽衣博带,而X君不,他打着赤膊,一条暗花蓝底子大短裤,趿拉着暗黄的裂了口子的拖鞋。这飘飘欲仙的姿态是出不来了,不过,X君是真有世外高人的姿态。他无须上大学,就能替大学校园中那些“骄子”写些必要的出色的硕士毕业论文,写别人的名字无所谓,能挣到钱就行。
  X君租住在一个朋友的房子里,朋友的房子共有三间,分不清卧室客厅。主人住一间,连着阳台;另一间有独立的门,租给另外的人;X君住的那间,开大门即是。被褥、衣物、电脑悉堆床头,靠着墙。进门脱鞋,得坐在X君的床上,要往里走,得贴着墙。
  我和小猪贴着墙,踩着X君的被褥进了主人的房间。主人很胖,很年轻,穿着棉质的T恤,T恤上戳出几个洞,说是最近的流行款式。
  X君与小猪已有年月没见,都高兴,在X君的电脑前看他写的诗。我在主人的房间里,看主人与他的女友吞云吐雾。
  小猪说,X君的诗越写越好了,比其父同龄时写得好。X君的父亲如今是中国诗坛里的人物,自有派系,有无数的拥趸,常到国外作学术交流。但X君的父亲在X君很小的时候就与其母离了婚,X君在母亲身边长大,自小天资颇高,性格叛逆,无人能管。好打抱不平,尤其对欺负弱女者,生平最恨,甭管打得过打不过,一见就挥拳。X君长到十多岁,被父亲接到京城同住,X君受不得约束,几个月后搬出父亲家,在京城租了一间地下室“自立门户”。
  X君在京城最有名的学府找了个女朋友,小丫头长得眉清目楚,也能写诗。去年我和小猪一起在五道口见了她,小姑娘张口闭口不离X君,颇不舍,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问小猪,为何X君能舍弃这么可爱的女友,小猪说,X君是奇人,奇人自有奇人的志向。
  今年夏天在北京,X君到家里探望小猪。依旧是一双拖鞋,蓝底子,面上覆了厚厚的灰,应是穿了好些日子了,拖鞋的底已磨薄,抬脚,就能从这薄的拖鞋里看到X君的脚板,这脚板多久没洗了,半个月,一个月?拿了尺子,凑近X君的脚,量一量这脚面上的灰就能知晓。
  今年馆里来了个女诗人,平日少语,到家里喝茶时,却与X君从正午聊至黄昏,原来两人相识多年,惺惺相惜。女诗人也是奇人,从京城名校读书毕业,回天府之国当了一家外企的经理,干了几年,无趣,辞职,还是继续写诗。女诗人到馆里,见了人也不招呼,费这许多事!馆里的艺术家就说,这女诗人真酷。但女诗人见了X君,话就滔滔不绝。
  X君在馆里住了几天,正逢馆里没水,我觉着抱歉,跟小猪一说,小猪却笑,原来X君平日都少洗澡。果真是耳朵后结着厚厚的污垢?小猪说结不结污垢他不知道,不过X君的这头长发,一年没洗几次,他是知道的。X君身上的衣服,也是一穿一年半载才想起换洗一次。
  饭后聊天,X君说,社会现实太残酷了,生存压力太大,他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先找个学校去读书,重要的是学好英语。我很想知道,他去学校读书之前,是先剪掉长发,还是先换双鞋子,拖鞋是无论如何不能在报到当天穿到学校去的吧?
  一个多月后,我听说他的那双拖鞋被磨破了,穿了三年多,终于露了底,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曲水流觞
  B君是驻馆诗人,住在馆中的地下室里,地下室外是燕山。
  B君在馆里一住三年,其间来过无数的画家、诗人、音乐人,都不及其有艺术家的模样:蓬草状的胡子,狮子狗似的乱糟糟的及肩发,眉毛浓密。一件白底子蓝条纹的棉质衬衣,他总是从年头穿到年尾。
  B君很穷,但他从不介意,因而也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地下室去外面工作。自古以来,诗人都不富有,也能过得闲适自在,看陶潜久居深山,还有人寻来,半路以头巾为其漉酒。B君久居燕山脚下,馆中年年都有新人旧人往来,弈棋饮酒,投壶流觞,古代诗人大都风雅如此。B君生于湘楚交界处,那里自古出人杰。
  这两年,艺术馆通了网络,与外面世界接了轨,写诗的B君就如鱼得水。以诗会友,B君天天在网上与诗友唱和,聊上个三五天就能成知己,邀到京城来,“看不看故宫,你定;想不想逛王府井,你说了算;想爬长城?下次吧,实在太远……”诗人B君的粉丝越来越多,都是好诗的女孩。见了B君,都觉是自己想象中的诗人的模样。去年秋天,我和小猪的朋友一起吃饭,其间见过B君两次,带着不同的女孩,皆称是正在热恋的女友。
  今年夏天,X君来看望小猪时,邀了B君。B君带了一个与去年完全不同风格的女孩,女孩酒量很好,笑得也豪爽,席间B君亲她,也不顾及旁人,大家视若无睹,不觉新鲜。席后两天,馆里来了一个女大学生,南方人,虎头虎脑的,有理想,说是将来要当策展人。B君迅速觅得新目标,天天骑自行车带着女大学生在山里转悠。
  B君颇具好莱坞明星气质,去年冬,馆里有人突然想要拍电影,就拍馆里艺术家们的纯粹“艺术”生活。筛来选去,觉着B君最像男主角。
  电影开拍了,大冷天,B君着薄薄的单衣在后山上行走、奔跑,或者干脆摘几朵野花,捏在手里,横躺在水库边上的草丛中,说些关于爱情的台词,眼神迷茫――这是导演塑造的诗人的形象。电影能上大银幕的机会为零,所以,男主角B君也就只能在新筑的那道铁门内继续当名人。
  我没读过B君的诗,据说他写诗拈断数根胡须即成,实是天赋异禀。午后,在长廊里听B君谈诗。B君说写诗需要四处行走,需要流浪的心。我不懂,回家问小猪,小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其实,我知道小猪写诗与B君完全不同,小猪写诗不过像他平日时低着头行走那么自然。
  今年七月,B君跟小猪说,他想办个人作品研讨会,让小猪帮他筹划、主持。小猪恰好有别的事,很忙,就荐了另一女诗人帮他。
  也不知B君的作品研讨会最终办成了没有。
  噪音也是艺术
  噪音也是音乐,也是艺术?不信,百度去!
  其实,馆中往来者,有诸多先锋音乐家,噪音不过是先锋音乐的某个章节。小猪说,这是中国新的音乐气候,即兴的表达,影像、建筑、表情、语言,都能成乐,都是音乐家们要弹唱的音符。其间机器运转、街头嘈杂、远山回声、风雨水火、鸟鸣水溅,甚至于人的怒骂悲嚎,只要是能听到的声音,便都可成乐,都是最前卫的噪音艺术的元素。
  而我终于能对噪音音乐有些感知,得感谢新来的驻馆艺术家Z君。
  Z君,山西大同人。大抵自小亲近黄土高原的缘故,Z君面上有风霜。见面那天,远远的,Z君就咧了嘴笑,算打招呼。一口白牙,长相甚好。我说,这人看着面熟。小猪回答,是的,都说他像达摩。
  Z君自小在荒僻山村长大,没电视没网络,少时岁月都是泥巴里打滚袖口上抹鼻涕,却喜欢音乐,觉着自己无论如何是这曲调里的一个音符。再长大些,到了大同城里,租了房子,断断续续打些零工,养活自己是能够的,还有盈余买把吉他,继续自己的音乐梦。
  Z君在大同城里一待就是十几年,看起来游手好闲,其实他在努力为自己的音乐梦想累积素材。他有时在出租屋里深居简出,写歌;有时得朋友牵线,到酒吧里闹上几天,就能有不少收入。手头阔绰起来的Z君藏不住,呼朋唤友,挥金如土。他喜欢烟、酒、小孩、花草,不过他至今没有亲近其中的一样。他有时终年流浪,过年也不能回家。他曾在一部朋友拍摄的小电影里客串过,镜头里的背景是春节前,他想回家,给父母打电话。父母的声音通过他的手机传出来,还没娶媳妇?你今年多大了?四十了!没娶媳妇你永远别回来!
  没能回家过年的Z君继续游荡,有一天,他就突然喜欢上了现在最时髦的噪音音乐。喜欢上噪音音乐的Z君得有更广阔的天地,北京各类人才聚集,自然是首选。
  到了京城的Z君当了驻馆艺术家,住在工作室。
  去他的工作室做客,立在屋子中央的Z君显得尤其清瘦,屋内一张铁架子床,紧靠东边的墙,是日出的方向。其实这床不是Z君寝宿之地,床上零散搁着几张光碟、一把吉他,这就是Z君创作音乐的全部用具。床前是一片晶亮的海绵碎片拼成的地毯,赤橙黄绿青蓝紫,颜色都不缺。Z君说,这是他的寝榻,贴着地,踏实,饿着肚子睡觉,也不做噩梦。
  Z君说,这些是他的全部家当了。虽说人生下来就是穷的,谁出娘胎时手里也没有握着两个钱。不过Z君是真穷,他自己说是“只有一条命”。听人说,他长年不在屋内开火做饭,逢用餐时,他独自一人到后山散步。他的散步自然不为减肥,是觅食。后山上总有些树结着果子,能果腹。摘野果,一箪食,一瓢饮,在荒山上不改其乐,这就是Z君。
  黄昏和小猪到后山采花,Z君也往山里走,说是到山里练练嗓子,空旷,放得开,也不怕扰了他人。前几天,听说一位有钱人知道关于Z君执著噪音艺术的事后,给了Z君一笔钱,多少不知道,总之于Z君而言都是巨款,Z君当时就哭了。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实是为遇见了知己,琴瑟相和,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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