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回忆 群山之中的南方小镇 四季分明，河水徜徉 道路两旁耸立着高大、笔直的水杉 小镇的水阁中学里，我是一名乡村女教师
享有一间废弃的教室
里面一床、一桌、一椅
授课之余，得以一人独处
整整十年，我过着一种单纯的生活
“那为什么还要改行呢?”每每人们这样问及
我总是暗自羞愧，嗫嚅着
不知如何作答
实际上，我早已习惯了漫长的孤独
不能忍受的，只是日复一日
面对一双双天真的、懵懂的眼睛，离开小镇越远
我越清楚，关于我
真正的启蒙，均非来自教育
明月或无眠之夜
丑时，明月扑窗
白色家具散发出淡淡光芒
在我无垠的旷野上
被逐散的
记忆的灰雀们
此刻，脱了险，蹦跳着
一个唤醒着另一个
啼鸣成波光粼粼的一片。月色中
女儿赤着脚
摸黑来到我的房间
她几乎闭着眼
悄无声息地穿过狭长的木地板走廊
如同穿过辽阔深远的梦境
当她紧挨着我，躺下
婴儿般蜷起
与我合而为一，我那颗
波光粼粼的心啊――
午夜多么从容，万物
归于诞生前的寂静
夜歌
夜里回来时，它们飞走了
去了更深的林子
或者更远的梦境。本想让你也听听
它们到底是野鸽子，还是灰喜鹊的
在我近乎停滞的岁月里
它们的鸣叫就像是突然惊起的闹钟响铃
那么你呢?
我洗浴的屋子正对着一片杂木丛生的坡地
不用关窗，也无须遮掩
山林以神兽之魄
更换了我们的躯体
我曾奔腾不息地涌向你啊，从深沉的宁静
和模糊的呓语中
从最微小的动作上，一呼、一吸间
我领会着一幅幅取之不尽的幻象，那
“在岸边碎成浪花的疯狂的大海”
那黑暗中，一声长长的叹息
哦，唯有这来自胸中的风暴
可以掀翻我。唯有你。我的灵魂从不拒绝。但
你是谁
你在哪里?有时候我的心
就是这些哑掉的野鸽子、灰喜鹊们
湮没在茫茫夜色里
六月四日夜，冷泉亭
冷泉亭里冷泉飞溅，坐的久了
躯体和脸颊都渐渐生凉
伸直双腿。头往后，靠在护栏处
仰望山间的夜空――
北斗七星赫然在目
多么遥远
又多么地接近啊
几乎就在亭子檐角的上方
有多久不曾这样仰望星空了
孩提时，一到夏夜，我们便在后院里露天而眠
覆盖我们的
满天的星辰，灿烂而宁静
其中，北斗七星最易辨别
一把勺子
像妈妈搁在水缸里的木瓢，一闪一闪的
哥哥告诉我，这七星分别有名
隔着二十余年
如今，我已经想不起
这七个名字
我只是仰着头颅
静静地看着它。浩渺夜空中，它静静地
再度递给我
一把明亮的银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