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尔根大坂 今年的雪落在去年的雪上 今年的雪 更白一些 马叫了一声 羊群停顿了下来
吐尔根大坂
是一头熊
通往夏牧场的路
吐尔根把守着
一条敛声静气的路
绵羊、雪、冰川
在马缰绳上颤抖
风,在打滑
比那头熊的鼾声更猛烈
敦煌的路越来越近
吐尔根
越来越高
赛什腾山
古丽坐在赛什腾山口
她等待的红鬃马
还像一块山石
凝固不动
古丽把太阳从山口
送到山顶
又把太阳推到山那边
红鬃马就在山那边
浓稠的夕阳
饱蘸了她的眼神
古丽把夜色披在身上
敦煌草原啊
她的裙裾
盖住了那绿色的嫩草
生地湾
只有一点点吝啬的水
它们还抹在了脸上
它们是一群蒿草、苦豆子、骆驼刺
欢聚于戈壁的一隅
一个比一个臭美
阳光架起一堆火
滚烫的石头
蒸煮它们的顽性
西风胁裹冰雪的刀子
一次次收割它们
板结的土地上
仍有它们新鲜的根芽
生地湾,植物的风土
远离人的风情
布隆吉
骆驼围起来
村庄的四面墙
毛孔里落满了种子
包谷和麦子
一场风它们就黄了
沙漠合拢着
就是合不住
这条绿色的口子
去年的泉水流到今年
还是在村庄流着
牛饮着
庄稼饮着
太阳饮着
饥渴的沙漠也冲上来
张开舀水的皮袋
布隆吉,刀刃上的水
不小心
会割破
牛的嘴唇,庄稼的嘴唇
和整个村庄的嘴唇
苏干湖
哈萨克姑娘古丽住在苏干湖
她的头发像草一样鲜嫩
她的眼睛像湖水一样明亮
小伙子们从敦煌赶来
唱歌、弹奏马头琴
整整一个夏天
白天鹅来了
云雀来了
红狐狸也夹着尾巴
藏在草丛里
苏干湖,集合了
一个古丽
一千古丽
是苏干湖的眼睛
是苏干湖的头发
黄羊镇
祁连山整装待发
集结于黄羊镇
原是水流纵横
青草压地的苍茫啊
原是逃脱了赡养的羁绊
自由自在的羊啊
原是狼、羊群和青草的
食物链
组合的旷远之境啊
今天,是屯垦者高楼林立
的家园
今天,是黄羊早已逃遁到
无可未知的地方
黄羊的蹄印
业已覆盖了
大型播种机的履带
仿佛是匆匆的一瞬
又觉得时间如石头般冥顽不化
垦荒者脱下军装之后
大地上又有绿色的军容
它们是麦子、玉米和高梁
列阵接受东风的检阅
初到黄羊镇
是牧人对于塞上龙庭的敬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