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压川南 不是所有的春天行进时都有绿灯在前 不是每一个春天都有鼓乐随行、鸟语相伴 2008年1月。乌蒙山麓。小凉山下
我目睹了春天在途中的步步艰难
是的，有雪如期而至，却夹着冻雨
那是雪吗？既不梦幻也不翩翩
与冻雨沆瀣一气的白色精灵啊
突变为漫山遍野的“杀手”
越过黔北，扑向四川之南
春天在高处看见这里的山川原野
迅速沉入五十年一遇的灾难
雪下着。雪在半空就凝成冰凌冰块
在凡能附着之处悬“刀”挂“剑”
主网告急！农网告急！失电的山河城镇
瑟缩在冰帘雪帐里……
铁塔斜了。导线断了。电杆倒了
削去树冠的林木如身首异处的人犯
寒冷与长夜盘踞在川南大地啊
断水缺粮，山民又回到农耕时代
产房的烛光，映着新生儿畏寒的脸
雪下着。雪幕里突然闪出支支铁军
红旗与头盔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部可歌可泣的英雄大剧拉开帷幕：
为春天清障排险！让春节花好月圆！
生死巡查路
所有的路径都被冰雪覆盖
野兽的蹄印也被深深掩埋
凝冰把树枝茅草统统变成刀刃
晶莹剔透的伪装下
遍布着陷阱与伤害
放弧的高压线在哪里？
倾覆的变压器在哪里？
被覆冰压断的导线
隐没在哪一丛荆棘？
悬置在哪一堵峭岩？
我们的巡查小分队
是一列艰难行进的“雪人”
银眉白须之下，闪动着
一双双焦灼的眼睛
被融雪与汗水渍硬的内衣
此刻如同贴身钢甲
寒风刮过，雪霰袭来
穿过历史的时间回望
这一队坚毅连成的喘息
像不像当年跋涉的红军？
领头的总经理说
唱支歌驱寒吧
《四渡赤水》接着《苗岭之春》……
云中的铁塔啊雾里的电杆
我们正一步步向你靠近
他们焦灼的眸子是今夜最亮的星星
――某夜，城外山坡上
靠着树干坐下来的几个人
如果不是身边的电工工具
简直就像几块喘气的冰
他们刚从抢修现场归来
一脸疲惫，一身冰凌
没有言语。他们抽烟、嚼干粮
冻雨敲打着四围的寂静
该是万家灯火溢彩流光的时刻啊
灾害却涂黑了整整一座县城――
烛光摇曳的学生作业
空白一片的电脑手机
延期的婚礼、着火的政令
冷向零度的电视荧屏……
生气尽失的楼房、街道
压在了他们覆雪的心
没有言语，但胸中正翻江倒海
他们焦灼的眸子，是今夜最亮的星星
如果导线可以接通肉体
为一方的光明和温暖
他们愿献出自己的体温
突然，从城北的妇产医院
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明亮、温暖，散发着香甜的奶味
那哭声又似乎在抱怨
降临人世第一夜的寒冷……
没有言语，他们都站了起来
面向城北，仿佛经历着一场地震
一种突然袭来的液体
濡湿了他们的眼睛
致登杆抢修的兄弟
登杆抢修的兄弟
整整六个小时啦
六个小时站在杆顶
火球也会冻成冰疙瘩
兄弟，吼一嗓子吧
或者，和我说说话
几十米高的电杆上
风是一柄利刃
直往骨头缝里捅
背上的汗水结了凌
工装成盔甲
兄弟，吼一嗓子吧
或者，和我说说话
我用吊绳把酒给你送上去
受不了时喝一口
记住，千万别贪杯
如果醉了，如果睡过去
我怎么向你的婆娘交代呀
你那婆娘是个好女人
虽说这回出门时骂了你
肚子里毕竟怀着你的娃
女人有崽时更恋夫
她想让娃儿照着你的模样长
长成你的国字脸
长出你的厚嘴巴……
兄弟你笑啦？
笑是冬天里的一把火
暖心又暖手
烤掉你眉毛上的冰碴碴……
春节回家吃团圆饭
你将升格为娃他爸
兄弟，电杆上的兄弟
我斟了满满一杯酒
提前向你道喜啦
铁流迎春
给打滑的车轮套上铁链
推车的躬身在后，拉车的背绳在前……
从山脚向山顶运送电缆的“长龙”
被号子和欢呼竖起的电杆……
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热心民众
红旗下行进的“突击队”、“尖刀连”……
五十年一遇的冰灾雪祸啊
如同一次敲骨透血的体检
波平浪静的生活并不导致养尊处优
丰盛的物质享受不曾让身心休眠
奉献与关爱永远是行业的牌匾啊
水与乳、泥与土原本就休戚相关
你“冰塔上面一团火，巡查路上领头羊”的经理啊
你“晚上打点滴，白天打主力”的电业局长啊
你通电时笑出泪来蹦成孩子似的公司员工啊
在2008画卷的首页上
我看见一行你们的集体题词：
我们无愧于这一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