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位远方的朋友 有多少次升上天空 就有多少次坠入深渊 你从来没学会安静地坐会儿 血液的燥热使你理解了后羿的痛苦
你因此睁大眼睛辨别
一旦你认定
天上有九个太阳是假的
你就要把你的一生
交给弓和箭
至于是你射落它们的伪装
还是它们把你焚为灰烬
你已无暇顾及
别无选择,你只能选择远方
迎那声千百年贯穿的呼唤
追逐第一颗照耀过你的星辰
一片破碎又聚扰,沉沦又崛起的土地
无边展开,在远方
在你最后的凝视里
(1987)
头 像
――致B•D
剑眉敛拢
紧锁住
一个急欲逃逸的思想
风化的额头上
一道道
怀疑的沟壑
两点飞不出的火焰
在空空的眼窝里燃烧
鼻梁
因不屈而高挺
嘴角
因幻想而延伸
双唇密闭
像闭着
一颗叛逆的灵魂
石刻的面庞
被阳光
劈成两半
一半在阴影里沉思
一半在光的刺激下
愤怒地舒展
(1987)
带铁窗的屋子
人类智慧树上长出的枝条
柔情蜜意地爬满窗口
阳光,到处引起中暑的阳光
挟带浑身细菌的空气
在这里接受免疫
为了长寿,每一张鼻子
都按卫生要求
统一了呼吸的节奏
蚂蚁和耗子进进出出
他们不懂得人的聪明
在这个到处都不安全的世界
最好找间屋子躲躲
跟屋子同样岁数的花白胡子
心满意足地变成白骨
在墙角一闪一闪
开导着光溜溜的下巴
生活嘛,生活就是屋顶别破
幸福嘛 ,不被赶走就是幸福
什么,痛苦?
还有谁比屋主更痛苦
孤零零地呆在外面
为我们保管钥匙
(1988)
黄昏是一棵树
黄昏是一棵树
被每天的风雨来回摇晃
并不因为什么
枝条间过多的秘密
使它沉甸甸地弯下腰
问候自己造成的阴影
仿佛天生就是这样
目睹树根的堕落
只能以枯叶的语言
在大地和天空之间
勾起一缕记忆
爱情随根须四面八方游走
到处引起惊叫
声音,又浇灌了树
(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