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在白纸上闪光――陈劲松散文诗欣赏:陈劲松

时间:2019-02-13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让一颗子弹和它的啸叫显现;   让一粒粒绿色的乌鸣和流水显现;   让一朵朵的花和它的芬芳显现;   让一只鹰和它的飞翔显现;   让爱情和春天,在一张雪白的纸上显现。
  劲松将他的散文诗集题名为《白纸上的风景》,也许,上引这一段诗,可以作为他的“解题”之语吧。大地上的风景是美的,白纸上的呢?应该比她更美,否则,何必多此一举呢?所谓风景诗,或者写风花雪月之类的自然美,若是仅仅作实物的翻版,如实反映,怕就很难认为是真正的诗了。“源于现实,高于现实”,高在何处?高在摄取风景的“神”,即其灵魂之美;高在投入诗人独特的感悟与精神寄托,将其人性化。劲松的散文诗之所以出色,就在于他懂得并逐渐深入地把握到了这个秘诀。
  一张雪白的纸
  一方被大雪覆盖着的干净的土地。
  谁种下文字的谷粒?谁用诗歌的网,捕捉梦里那只在雪地上独行的、火苗般的红狐?
  这是他的“自白”,也是许多真正的诗人的作为。仅此还不够,他又写道:
  雪白雪白的纸呵,我诗歌的白鞋子。
  我如何才能穿着它,穿透泥泞的天空,干净地走完多雨的人生?
  这几乎便是一种期许与誓言了。明乎此,便不难理解,何以他对于月光,对于雪,那样地情有独钟,不厌其烦地一再加以吟咏;雪、月光、易碎的瓷器、洁白的梨花,全成为他诗歌的载体,肩负理想主义情思的借喻。对于雪,一会儿是灯盏,一会儿是火焰,一会儿白帆船,一会儿又是白蝴蝶,赋予众多美的意象。且来看《白蝴蝶》:
  “温柔之蝶。冷艳之蝶”这便是雪了。“暗夜中逃逸而出的蝶,月光的碎片,一碰就碎的水质的月光”,如此地“不堪一击”,正是寒冷环境下坚守纯洁之美的事物的象征:“一碰就碎的水质的月光”,真是美到让人心颤。然后,诗人进一步让这美的精灵在“追逐”中“深化”或“升华”。他写道:“那朵满怀柔情的花儿呢?”显然,美――理想主义的事物失去了影踪:“忧郁之蝶,在寻觅。”这里所蕴含的信息,是颇为丰富的。
  再来看劲松笔下的风景。他生活在西部,青藏高原原是许多诗人歌唱过的一片神奇的土地,昌耀、阳飚、王宗仁等许多诗人写出了脍炙人口的好诗,劲松自有他独异的创造。“高大陆――透明的海拔,浮升起一种纯净的高度”,大野苍苍,“鹰用飞翔的翅膀,扩大着整个天空的面积”,这可以视为他的西部风情的主色调。在此背景下,他着意吟咏的,是生命。“草。一株。孤独地绿着。你倔强的姿势让我汗颜。”浩莽的西部原野,在诗人笔下,却被一株小草的“生命点亮”:“绿色的火焰,在苍茫的戈壁,一经点燃,谁也无法熄灭。”这便是将西部这宏大的土地的厚重存在,从一株小草的“倔强”生存中,浓缩和突显出来了。如果说这个主题在这章《绿色的火焰》中体现得尚不够丰满,那么,在《在天峻》里,就有了更为从容的展开。他将这个小城安置在大雨和夜色这浓重的暗色调里,而且还停了电。但是,诗人无意于渲染恐惧,却是:“小城伏在草原的膝下,恬美地睡去。”如此强烈对应下的美,分外富有震撼的效果:
  停电了,恍惚的烛光把小城摇成另一样雨中的小草。隐隐传来的几声狗叫,加深了这个雨夜里俗世的苍凉。
  我注意到,劲松早期的诗作,曾有过追求宏大叙事与场面,以及泛泛而写的习惯,现在则转向了细部的聚焦、典型画面的截取、特写镜头的捕捉,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是诗性浓缩和散文诗精炼、节制特色的运用,大大提升了他的诗艺水平。
  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歌颂与追求,成为他的散文诗的主旋律,充分显示了诗人理想主义情怀的纯洁。在生活中,劲松是一个从容、“慢节奏”的人,而在他的诗中,却常有激情难抑的紧张和急切的“追问”式语句,这只能由他的性格中内在的坚贞和诚挚来解释。
  他写过一个组诗《梦魇之夜》,记六岁时的心态,却可以揭示这个无限追求美的诗人内心对于黑暗与丑恶的那种恐惧感:“谁拿走了最后那豆灯火?”“小虫子们的呓语也是黑色的”,而妈妈又不在家,于是,这个孩子发出了“我冰冷的泪水和哭泣声交给谁去温暖”的呼唤。我将它视为人世间一切弱者、被欺凌者痛苦无助的命运的象征。
  也许,这童年往事距离远了些,再看他长大后的一则“日记”吧。在《弯下腰去》里,他写到在书店里取一本诗集,需弯腰至书架的最底层,而在诗集上面的书架上,则是股票、口红和柴米油盐的诸多书籍。这似乎是一件小事,人们并不在意,他却从中想到了当今社会物质充斥和精神卑微的现实:“那些挤满塑料花朵与妖艳女人的书、衣衫光鲜、道貌岸然,它们都趾高气扬地站在书架的顶端。”诗人写道:“弯下腰去,心有些酸。”
  我想说,诗人,把腰直起来吧,不仅要理直气壮地为美而歌,而且要敢于向那些卑劣、邪恶的事物投注鄙视和正义的一击,这是为了理想主义的早日实现而为之的不可或缺的一环。

标签:散文诗 白纸 闪光 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