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梗的诗(7首)]张作梗的诗

时间:2019-02-1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地球仪上的仿诗      轻轻。拨动地球仪,   像拨动人类命运的大赌盘。   这是巴尔干半岛。这是中东。这是黑非洲。这儿,
  一条蓝色的丝带,是马六甲海峡……
  然而,那只投掷骰子的
  上帝之手,不知何时已被闪电斩断……
  现在,由美国来掷。
  现在,由美国来掷。
  
  慢慢。地球仪在一掠而过的诸多国名中停下来。
  然而,地球依然在旋转,像是
  一个碾磨欲望又
  催生机遇的大赌盘。――
  这是古埃及。这是古罗马。
  这是古印度。这是古华夏。
  这是毁国达两千年之久又刚刚在沙漠上建起的以色列国。
  这是美利坚合众国:它建国尚不足三百年。
  然而,投掷骰子的上帝之手不知何时被闪电斩断,
  现在,由美国来掷。
  现在,由美国来掷。
  
  
  纸的石头
  
  纸的石头。它的石质由语言
  和它衍生的
  空白以及意义构成。沉甸甸地,它提在
  你手上,像提着一块即将融化的冰。
  
  而世界本就是一块坚硬的冰;
  它的不易融化就像我们面对它时
  内心随时涌出的疑惑。只有当我们的
  思想,像云隙偶然迸出的
  一缕炽热的阳光照射到它时,
  才可能从它那巨大的问题的表面,
  滴下一滴疑似答案的水珠。――
  
  这时,你手上的石头变轻,
  纸卷起石头的四角,轻柔如
  一次你对事物内心幽独的造访。
  
  
  莅临
  
  一天中,下了三场雨。
  第四场雨,你开始到来――
  你的到来像停止已久又突然在空中出现的雨点,
  急迫、飘忽,
  令人心慌。――
  
  一天之中的我们,早早地,
  被下成一目十行的三场雨,
  给流散到四处;腾出
  
  那么空、
  那么宽敞的天空,
  
  腾出树叶的台阶、鸟翅的门扉、花蕊的宝座――
  
  一天之中,
  早早流散的我们无所事事,
  全都剩下了等待。
  我们被雨瓜分的脸庞焦渴,像一滴滚锅里的油。
  
  我们的首都,沙尘弥漫。
  我们的胸口,心跳停落。
  
  正是在这时候,伴随一天中的
  第四场雨,你开始
  到来,你的到来毫无征兆,
  然而如预言般精确。――那衍生自空中的第四场
  雨,前呼后拥,
  像是一个特定修饰语的前缀。
  
  
  停机坪
  
  停――。
  停在阿基米德撬动地球的支点上。
  停在苏格拉底那只哲学的木桶中。
  停在“停止”的意念中。
  停在苹果的坠落里。
  
  一颗行星停在它的旋转中。
  一只蝴蝶停在它的栖落里。
  一滴河水停在它的流动中。
  一记钟声停在它波荡开去的羽翼里。
  停――:
  
  停,并不意味着终止。
  两个做爱的人停在他们纠结的快感里。
  两个摔跤运动员停在他们肌腱闪亮的角力中。
  两扇风中的窗户停在它们夜半的拍击里。
  一对合葬的情人停在他们不死的爱情中。
  
  我像一架小型私人飞机,
  满载着蓝天白云、高山流水,
  滑入你的跑道。你的跑道狭窄而漫长,
  够我用一生来着陆、
  停靠。
  
  我们破裂如处子
  
  我们破裂如处子,
  弥合如水花迸溅。
  我们合二为一。我们又一分为二。
  
  在我们心的大陶罐中,
  满装着我们淫荡的生和罪恶的死。
  我们喷吐毒液如吮吸甘露。
  我们在彼此身上搭桥如掘挖深壑。
  
  在我们从未走过的路径上,
  沿途都是我们栽植的落日的篱笆。
  我们像一滴水一样抱在一起但
  无时无刻不在告别。
  
  在我们嵌合而又悖离的性别中,
  我们把时间更改为空间,
  而把空间缩写成我们的身体。
  
  我们互舔伤口如彼此攻击,
  我们飞升如坠落。
  在不停旋转的生之大赌盘上,
  我们小心翼翼地掷骰子如豪赌。
  
  
  之后
  ――美伊战争八周年祭
  
  之后,
  大地像一根皮筋,轻轻跳荡着。
  那散弃在一面碎镜子里的物什,被重新分拣出来:
  这是火钳。这是一床弹孔摞叠烟孔的棉絮。
  这是一朵籽粒刚灌浆的向日葵,它的头颅被割下。
  这是一辆带木轮的摇篮车。
  这是一束塑料玫瑰,
  ――它永远失去了那黑釉的花瓶。
  这是一本启蒙书,
  但已无幼童启蒙,他们的双手只认识恐惧和苦难。
  这是一个带滑轮的谷仓,
  谷子已被挖走,
  它里面装满漆黑的抽泣和饥饿。这是半个辘轳,
  另半个已被井水吞吃。
  
  我说的是劫掠之后。
  但我们已不愿提起先前。我们分拣碎镜里的物什,
  像隔着我们的手,
  触探浮华不再的余生:
  这是一个火钵,炭灰冰冷。这是蝴蝶标本,
  从今往后它只在死去的梦里才飞回前世。
  这是门槛,它已形同虚设。
  这是一架犁,空袖着手,因为它已无地可耕。
  这是一幅自画像,他冷漠的
  眼神现在变得空洞、绝望和愤怒。
  这是我们祖传的粗瓷大碗;在一碗清水里,
  它映照出自己内心的裂纹。这是炊烟,
  但多么悲哀:它已幻化为一条缢死生活的
  绳索。
  
  
  夹角发炎
  
  光线不适。夹角发炎。
  ――不是风在吹动中与吹拂之物构成的夹角,
  是一只狗靠在带栏杆的云彩上,
  以瞎眼,
  看守着主人的庄园。
  
  而它的主人,已在外死去多年。
  
  蜡油般凝固、井一样深:
  噢发炎的夹角。
  以一粒星光来消毒,是否有一个形而上的痊愈?
  而取下结痂的道德律,
  是否会恢复它与世界紧张的和谐?
  
  然而,从狗的瞎眼中,
  愈来愈频繁地,流出了大地清晰的镜像。
  这镜像有夹角的偏执、昏暗,
  也有夹角发炎的:
  红肿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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