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从没到过这里 却认得这湖 这船 这烟雨中的楼台 我从没到过这里 却认得这花 这树 这树阴下的堤岸
为赴这世纪之约 我应邀而来
其实 眼前的南湖已经风华不再
故人 均已星散
红船 渐行渐远
唯有那沦肌浃髓始终不渝的信念
仍在湖畔徘徊
翻阅历史的手 正直而苛严
旧时代终结 新时代开端往往以人物来铺排
倘若八十五年前的那个夏日能再回来
重又聚首 重又登临这艘木船
那些先驱者又该如何交谈……
眼下 莲舟远逝 红船已还
可北伐的战车在哪 告急的军书安在
京杭大运河上的船队向何处去
西施梳妆台上的胭脂从哪里来
中国加入WTO那场旷日持久的谈判
又在周庄的哪条绿船上落定尘埃
而此刻 春雷犁过花丛 小雨盈然在耳
满湖的浪声正在为络绎不绝的游客喝彩
假如有一天 意象里不再有季节的轮替
水与火成为故旧 生与死没了界线
我们又重登红船 重提议案
关于政党 关于纲领 关于社会主义的初级
阶段……
2
将概念从茧壳中剥出
梳理成丝 编织成材
然后才能在现实的观照中
放射出理想的光彩
现在 让我们回到1921年8月初的那个午后
与船舱里那些书生模样的人 促膝交谈
靠舱门的位置――那个下颔有痣的青年
正谦恭地聆听年长些的红色同志发言
湖水沉静 天气有点闷热
远处 似有雷雨云在积攒
天将下沉 需要补天的燧石
匹夫之责 将他们召集到一块儿
聚会画舫不是来听前朝细雨先帝落花
泛舟南湖也不为呼朋唤友的诗酒情怀
是一种共同的理念
连缀着赤子的血脉
历史选择了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条小船
为一个有七千多万党员的大党孕育了胚胎
从此 风生水起 河山萦带
五千年的中国古船终于有了新的罗盘
不再是望吴门前西施舍舟后的那种顾盼
也不是鸳鸯湖畔范蠡泛舟时的那份浪漫
不再是秦始皇为切龙脉令数万囚徒开凿运河
的武断
也不是隋炀帝让三千宫女和绵羊为龙船拉纤
的荒诞
面对破碎的河山
士子们情何以堪
主编《新青年》的“白衣秀士”
过分倚重于笔墨论战
而那位“二十八划生”却从黑黝黝的枪管里
抽象出一条真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这真理尽管带有血腥和火药的味道
但最终还是被斗争的实践所检验
从此 他就依照中国摇橹把桨的方式
引领这艘红船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航线
3
此刻 我们登上红船
怎么也走不出历史的甲板
十三张似曾相识又不曾相识的面孔
在各自的座位上忽闪
就像船头荡开的涟漪
一圈一圈 波及到整个世界却画不出自己的
圆满
姑且以船为圆心 时间为半径
画水为牢 把一舱大梦收拢
因为水上的方式别无选择
也无须摩顶放踵 对虚无的蓝图膜拜
落入泥淖的莲子终会开出圣洁的花
在新雨的荷前
一个庄严的生命理想必将轰轰烈烈地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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