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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新作诗 新作展示:诗十一首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记一场春雪      如果我知道天要真的下雪   昨夜我一定会坐在路边上   等待第一朵雪花落在我的脸上   但我还是在城里干燥的空气中睡着了
  雪就在我的梦中那么大地下着
  就像有些好运气
  不知不觉中悄然来临
  直到我第二天醒来
  才知道有一个夜晚是被雪下亮的
  有一个春天是被雪下暖的
  还有一首诗
  不写就对不起雪的一片恩情
  
  这是2009年的2月26日
  父亲在电话中说――
  不刮风光下雪
  雪把一个岔都盖住了
  父亲还说――
  春天的雪水多
  今年的墒情好得吹一口气
  都能吹出满地的绿来
  
  我听见雪还在电话的另一头
  沙沙沙地下着
  今天的报纸上说
  陇中一带的旱情解除了
  
  这年秋天的一棵树
  
  这年秋天 一个人站在风中
  低着头咳嗽
  咳了又咳怎么也咳不出
  呛在他嗓子里的烟尘
  
  也是这年秋天
  有人敲打着身体里的那口大钟
  一下又一下直到把一个人
  敲成空荡荡的一座寺庙
  
  也是这年秋天啊一列火车
  从一棵树的根部一直跑到树梢
  然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感觉有霜悄然落在
  村口的路上
  
  还是这年秋天我注意到一片秋叶
  猛地跳下树枝
  但落到一半时有些犹豫
  犹豫着落在我45岁的门槛上
  像早年冒然许下的一个诺言
  现在有些后悔
  
  回家小记
  
  把落在桌面上的尘土擦一擦
  也把坛坛罐罐背后的灰尘扫一扫
  把那些陈年旧事中
  淡淡的不快轻轻扫掉
  把火炉筒子敲一敲
  把积攒的烟尘抖一抖
  把堵在烟囱里的疙疙瘩瘩
  一一捅掉
  
  把玻璃擦擦
  把雨点擦去把雪花擦去
  把沙尘暴刮来的土擦去
  
  再给父亲理理发吧
  真想把可怜的几根黑发留下
  把越来越多的白发全都剪掉
  但我还是把白发黑发一起剪短
  让那些黑黑白白的日子慢慢再长
  除此之外我还能再做些什么
  从几百公里外的兰州回到乡下
  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用努力做事希望得到父母的原谅
  愧疚就这样让一个人变得勤快
  
  地埂上的一棵老杏树
  
  站在地埂上的一棵老杏树
  我担心它会像一个人
  走着走着那天就一头栽下去
  不再起来
  
  老杏树最粗的那根树枝被砍了
  那年在斧头下它一声一声喊着疼
  然后哎呀一声就不喊了
  它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只感觉当年的那一片哭声
  像一匹飘荡的白纱布
  在杏儿岔的上空飘来飘去
  
  如今碗口大的伤疤
  像一张多年不见的老脸
  苍老麻木模糊不清
  仿佛当年在这根树枝上吊过的那个老人
  
  一棵树就这样扭过头去
  从不看一眼自己的伤疤
  只有黄透了的杏子
  夜深人静时落在秋天的地埂上
  把梦里的一些东西唤醒
  
  驴圈里的一朵向日葵
  
  站在当年那头毛驴站过的地方
  把脸转向圈门
  向来来往往的脚步微笑
  一朵向日葵
  是一头毛驴老去的影子
  
  麻雀还在
  还是那只在驴槽里找过草籽
  站在驴耳朵边叽叽喳喳的那只
  但现在是站在向日葵的脖子上
  像一个孩子坐在自家的门槛上
  用手托着下巴
  
  如果谁把一朵向日葵
  从驴圈里吆到山坡上
  它会不会沿着地埂奔跑
  偶尔在风中尥一阵蹶子呢
  但此刻 向日葵缓缓摇了摇头
  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
  对往事轻轻说不
  
  岔垴上的一棵树
  
  看谁在月光下翻进岔垴
  看谁在大风中过了山梁
  
  看一夜北风吹偏了谁家的屋檐
  看今早的阳光最先照见了谁家的驴圈
  
  看野狐在谁家的门口留下爪印
  看狗在雪地上逮住了谁的影子
  
  看阳光攥住了谁家的麦子
  看一场雨又把谁家的水窖灌满
  
  看谁家的驴槽里晚上睡着一个人
  看谁家的祖坟被黄鼠刨了一个窟窿
  
  看谁家地里的萝卜被人拔了一捆
  看谁今夜在炕上捂着肚子翻来滚去
  
  看谁在路上想着心事一头撞到了树上
  看谁在麦地里一高兴跳到了地埂下面
  
  看谁脚步踉跄走向岔口的庙里
  看谁把祖宗的白骨挖出来又埋到了别处
  
  像长在额头上的一道伤疤
  岔垴上的一棵小老树还把谁看不清楚
  
  抹眼泪的几种动作
  
  我注意到孩子抹眼泪时
  只用手背
  像早晨的露珠
  敲打着正在绽开的花蕾
  
  我注意到中年人抹眼泪时
  用双手捂着眼睛
  仿佛指缝里流淌的
  是不小心掉出口袋的银子
  
  我注意到老年人抹眼泪
  是用衣襟或者衣袖
  那好像不是在抹眼泪
  而是用一片小布片
  擦拭着已经感染的伤口
  
  我注意到一个人的变老
  并不是因为时间的漫长
  而是在一个个人生的事件中
  一次次老去
  
  堂兄的人生经验
  
  偶尔想起我的堂兄
  他小时候被狗咬过一口
  他说人活一世注定要被狗咬三次
  我是个胆小的人
  一直提防着乡下的狗
  那年经过一个村子绕了一个大圈
  才绕过村里的十几条狗
  但堂兄又说 咬人的狗不叫
  爱叫的狗不咬人
  因此每每经过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总要多次回头看看
  看看有没有一只不叫的狗
  追着我仓皇奔走的脚步
  如今默默地坐在路边
  老听见心里有一种声音
  像是冬天一只饥寒交迫的小狗
  吱吱叫着刨着谁家的门槛
  
  静 夜
  
  连风都不敢动
  怕惊扰了这静
  但似乎有人的声音
  像呓语
  可能是神在讨论着什么
  并决定着人间的一些事情
  至少是岔里的一些大事
  好像声音大了些
  就惊动了睡着的狗
  狗的叫声先是像撞门的声音
  狗再醒些
  就像谁敲了两下破铁皮脸盆
  最清脆的那声
  像多年前山里的一声枪响
  之后一切又都静了
  
  四周的山像倒在宣纸上的墨汁
  慢慢洇了过来
  路只是一根扔在沟里的老草绳
  那么重的山也不能把它拉直
  
  那一夜在老家的麦场边上
  一个人学会了像神一样
  站立和思考
  
  又一次写到毛驴   
  这一天我和父亲二叔又谈到了它
  谈到了十几年前被牵进我家时
  就已是一头老驴的它
  上个月的一个夜里前腿一颤
  摇摇晃晃着跪倒在槽前
  为了像往常一样再一次站起
  它挣扎的脖子把驴槽都掀翻了
  这是今年一年
  杏儿岔最大的一次倒塌
  此刻 它就站在腊月的阳光下
  站在驴槽的废墟
  和冻得石头样的驴粪蛋蛋中
  微闭着眼睛
  仿佛一场无法摆脱的瞌睡
  就要笼罩了它的生命
  快一年没见了
  它轻轻地摆了摆耳朵
  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向我摇了摇他干瘦的手
  父亲说秋后有人给了400元
  他没有舍得卖
  二叔说那就养到开春吧
  养肥了再卖
  于是我想到它会被拴在拖拉机上
  摇摇晃晃拉进城去的情形
  像那年我的一个堂叔
  被拉进城里看病
  拉去了就再没有回来
  对一头毛驴的结局 我无话可说
  如果毛驴也会做梦
  不会梦见自己
  
  一个人的天空
  
  一个人走在天空下
  头顶总刮着大风
  风中赶路的神们
  像他多年的朋友
  
  这些年来
  有些话他只能说给天听
  有些事只能做给天看
  
  有一天他对着天空泣不成声
  他说人有痛天知否
  他看见天空一阵战栗
  然后用风的纤手
  抚了抚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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