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屏彝良牛街人,在牛街党政办工作。 有一天和母亲在电话里聊天,母亲谈起我小时候的事,我突然想起好久没去看母亲了,第二天,我带着女儿,买了母亲爱吃的水果,踏上了回家的路。母亲一路打电话问我的行程,说是好安排什么时间吃饭,我让她先吃。等我们到家,那已是午后了。吃饭的时候,八个月的女儿手脚到处挥舞,为了让我顺利的吃饭,母亲把她抱过去在院坝里游走,等我吃完了抱着女儿,母亲说她随便吃点,就随便吃些剩菜。爸爸悄悄的跟我说,母亲还没吃早饭,一直等我们一起吃饭。我的鼻子有些酸酸的,想起小时候的好多事……
听奶奶说,我小时候挑食,瘦得很,就爱吃糖水鸡蛋。八十年代初,糖类在农村还是奢侈食品,每逢过年,爸爸会从外地带回来一些红糖,母亲把红糖藏在碗柜的角落里,留着煮糖水鸡蛋给我吃。隔三差五的,我还在被窝里,就会闻到一股红糖特有的清香味,混着鸡蛋的腥味,这时候, 我会翻身跑到灶间,母亲一边忙碌,一边说:“馋嘴猫儿鼻子尖。”我会靠在灶台边等母亲给我煮好糖水鸡蛋,然后几下把它吃掉,每次吃完都舔着嘴说:“妈,还有红糖吗,过两天又煮糖水鸡蛋吃,好吗?”妈妈每次都会笑着说:“有的,馋嘴猫,想吃就跟妈说,妈给你煮。”有一次,妈妈去给人家接新娘,我在家里想吃糖水鸡蛋了,就搬凳子钻进碗柜里,拿了红糖又不知道放多少,开始是水多了,不甜,就又放糖,糖多了,又放水,后来,红糖全被放进去了,烧了半锅红糖水,打了二十个鸡蛋进去,大多被翻滚的开水冲成了鸡蛋汤,还混着鸡蛋壳的碎片。母亲回家后,没有骂我,还着急的问我有没有烫到手,我知道,红糖都没有了,要等过年买了红糖才有糖水鸡蛋吃了,也不再提糖水鸡蛋的事。好在没多久就过年了,我又照常吃上了糖水鸡蛋。一次,我端着糖水鸡蛋,生病的母亲正在厨房熬中药喝,那种难闻的味道让母亲呕吐了,她难受得直冒眼泪,爸爸一边给她拍后背,一边说,你怎么不放点红糖一起吃,我不是才买了红糖吗,母亲说,那是留给萍萍煮鸡蛋吃的。我抱着母亲哭了:“我不吃糖水鸡蛋了,留给妈吃药。”母亲一把抱起我:“萍萍懂事了,知道心疼妈了,妈的病马上就会好的,妈还煮糖水鸡蛋给你吃。”以后每次吃糖水鸡蛋,我都会喂母亲吃,可是,母亲每次都说:“妈不吃了,吃多了流鼻血,你吃。”年少的我也不曾留意过是不是吃多了就会流鼻血,反正我是没有流过鼻血。
吃糖水鸡蛋的习惯一直保持到去外地上学,这个时候,家里的条件比小时候好了许多。每次从家里走,母亲总是多塞给我一些钱,说是想吃糖水鸡蛋了就买来吃。可是,每次兴冲冲的去买,总吃不出母亲煮的那种香味。后来不再去买,等放假回家,让母亲煮了吃个够,母亲看着我吃,偶尔也尝一两个。再后来我工作了,就很少吃到母亲煮的糖水鸡蛋了,但是只要一回家,母亲必定要煮糖水鸡蛋给我吃。母亲煮糖水鸡蛋的技术是一流的,蛋白包着蛋黄,呈扁圆状漂在糖水里,糖水里没有一点渣和泡沫,味道甜淡适中,混着丝丝清香。我偶尔亲自煮两个解解馋,味道也是差了很多。
直到我自己做了母亲,亲手给我的女儿煮鸡蛋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学会了煮糖水鸡蛋,母亲抱着她那呀呀学语的外孙女,一边指导我煮鸡蛋:“把糖水滤过,要把渣过滤倒掉,砂是沉底的,贴着锅底的糖水要倒掉,水开后要用微火再下鸡蛋,不然要把鸡蛋冲破,下锅后要用稍微大点的火,不然又要粘锅,煮到八分熟就行,那样营养最好。”我在母亲的指导下,给女儿煮了糖水鸡蛋,母亲端着鸡蛋,一边喂她的外孙女,一边说:“小馋猫,开张嘴,吃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