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每个夜晚 我听见昆虫细微的鸣叫 汽车偶尔呼啸的声音 对面的楼房里 总有一两盏灯静静地看着我
而我看着孩子睡去
他在梦里伸出手臂
仿佛要抓住我
又仿佛不是
就像我，就像我们
在每个夜晚不安的河水中
感觉自己在微微地下沉
苍茫
这会儿
睁眼醒来是清晨
不是那个有阳光的下午
不是那个明朝的下午
我牵着你
走在熙攘的集市
你看着他们
纸啊笔啊、小树、房屋、青铜做的鼎
若干年前你们就似曾相识
我牵着你走上古城墙
那是明朝的事情了
我们恍若一对母子
四周都是屋顶的海洋
在这个看似坚固的甲板上
黄昏慢慢降临
夜晚慢慢降临
灯火和星辰同样的遥远
我们唯一够得着的是彼此的手
时光和空间
已经不那么重要
阳光下
让清晨的阳光好好地晒进来
铺开尘世的小小温暖
让梦里的小小少年再多唾一会
让挂钟、音乐、脚步、虫鸣
让内心的喧嚣再小声一点
再安静一会
让我再好好想想你
想想你的好和你留下的伤口
阳光下
它像棉布床单一样抖开、晾晒
我听到它轻轻的呻吟叫喊
我摸到它软软的外壳下
渐渐有了温热的疼
我们
风吹过桃花源里的银杏
它已结过千年的果实
这会儿是秋日的下午
没有花影飞过
没有传说中的桃红
我们并排站在树下
并排的是正在走远的青春
你的额头尚且光亮
长发还可以披肩
而我呢
我的十指粗笨
挽不住时光之上的发髻
我不曾骄傲地年轻过
不曾在四月里走进芳菲的桃林
如果能够
我愿意为一次绝美的绽放
做一湾迂回的流水
为你惊艳的外表
打开朴素从容的内心
牧歌
黄昏的阳光撒在路上
是归去的时候了
白色的是羊群
是心中的花瓣
谁唱着牧歌走在自己的草原
这是紫菱路的黄昏
巨大的光线笼罩低头的我
玉米秆青涩
南瓜藤返黄
流水照出远去的时光
晚祷的钟声就要响起
归去的人们
手握一只盛满孤独的空瓶
哦，孤独的空瓶
废弃的钟声
谁又唱起了宛转的牧歌
在那草原之上
夕阳悄悄留住了我
留住每一根颤抖的草叶
每一颗坚强，或者脆弱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