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十一线公路 我以为褪去颜色 就能免于太平洋的冲刷，免于 一粒砂对北回归线碑的问答 或者，槟榔花的异香也只是玄关 我委身入内，漏尽了青春、爱与力气
像不断上涨的海浪
对礁石粉身碎骨地拍打
道路在潮水中滑行
路人被安排在天上，甚至
神佛也隐身于椰树和燕子的翅膀
隧道温暖、黏稠，闻起来
就像母亲。一小时后，我将出生
四十年后，生活
也只是一个说不出口的形容词
堆在不停推搡的浪尖
我被迫改造成的重口味
大口吞咽所有值得吞咽的苦
偏爱纵身跃下的咸腥
像一截冲进沙滩的漂流木
半身浸泡，半身风干
原谅我，以流泪的方式暗自消散
这半生的死结，一生的硝烟
太平洋对我的告别
――泥沙俱下的美，只有
尊严堕落，与之相配
十点一刻的北京
这是房间内最后的火柴
如果火苗的颤抖，是因为我的手
拜托就让潦草的诊断将它吹走
举起空荡荡的双臂
正像十点一刻的北京
广厦万千，按部就班
目无表情的人群
有着毫无悬念的剧情
这是我留下的断发以及
用过的面纸巾，三分钟后
门锁一碰，荡然无迹
除非我流淌在右肩衬衣上
那一小点点，可耻的潮湿
如白云之上，露水的马蹄
回望
这一百八十度的曲折
不必举手加额，不必深躬
往事林立如一面面冷静的镜子
现在的你，能回到从前
而镜子那边的你
一去不再回来
放眼望去，条条通途
我相信这世上内心深处的美好与
小小的邪恶一样多，相信生与死
同样陌生，相信爱与繁衍
热泪与相拥，相信欺骗，相信为难
相信颤抖的声音与问路
放下之后的宽怀，比天空还轻
这一切，源于内省的姿势
目光迷离而内心清醒
所有的错都不再是错
所有的好都好得不得了
这姿势把人变得比受到天地
挤压的石头更为结实
这姿势是锻造
是所有的悲欣交集
看一眼，退一步，再一眼
坐地前行……
身份
是什么让我们变得冷漠
不是时间，不是距离，甚至不是
捆绑的镣铐和胸前的标签
在所剩不多的柔软日子里
热爱是唯一的发光体，我们从
麦芒中叫喊出黄金，眼里的黄金
天空里的黄金。而我们
还是归于灰尘，身份不明
在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人
而我们彼此是那么孤独
他口中含有一枚苹果――
被人啃过的，可他不敢咽
他心里的毒
盖过苹果可能的毒
鼓声一阵紧似一阵
所有的花朵被赶出门外
只留余香。而死寂
比深夜还深的死寂，像大海
像茫茫无边的责问
星辰隐去。晨曦用力拨开
厚重帷幕，信任的光亮
像王者的手杖
并被我的手缓慢写出
最高贵的身份
恰是忘记身份
女人衣橱
我用一上午的时间整理衣橱
整理虚位以待、杂乱无章的生活
是我内心的暗淡导致了服装的斑斓
是我内心的贪婪导致了空间的拥塞
从前我如此害怕失去
现在，不了
每件衣服的背后――
当时的地点、音调以及味道
多像废弃的盗版碟，隐隐约约
我死了她们还有什么用?
我活着她们能有什么用?
女儿成长迅速，不久将是如花少女
女友比我更为健康
美丽将会带给她们快乐
能送的统统送走吧
一生的积攒这十箱衣服
我死了，她们替我活着
再见，我细格子的黄昏
再见，我碎花边的凌晨
再见，华达呢的街道、泡泡纱的学校
再见，我职业装的偏执、晚礼服的虚荣
再见，我镂空的青春、刺绣的爱情
再见，指纹；再见，饥饿
再见，叹息……
也许腾出空间只为更多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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