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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咖啡老板高阳_漫说高阳的史家功夫

时间:2019-01-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体认古人心境,注重描摹细节    《红楼梦断》是我所读的第一部高阳作品。由于个人对《红楼梦》的偏爱,这些年重读《红楼梦断》及其续篇《三春争及初春景》、《大野龙蛇》也是最多的。12年前,我刚读大学,偶有一日,看专业书累了,转到小说类书架前,发现了高阳的《红楼梦断》四部曲。那天抽出《秣陵春》一读,便放不下手,三天内将《茂陵秋》、《五陵游》、《延陵剑》四部曲全部读完,仍意犹未尽。《红楼梦》是一部奇书,作者曹雪芹是位奇人,敢于挑战这部妇孺皆知的名著,写出它“背后”的故事,是高阳学术自信的充分体现。
   关于《红楼梦断》的写作意图,高阳在《我写〈红楼梦断〉》中夫子自道:“曹雪芹如何创造了贾宝玉这个典型,比‘曹雪芹是不是宝玉’这个问题更来的有兴趣。”高阳何以对曹雪芹的创作心路如此感兴趣?或许与他的人生遭际和个性相关。
   高阳原名许儒鸿,字晏骈,出身杭州显赫的许氏家族。家门悬挂三块御赐牌匾,花厅内的匾额是慈禧太后亲笔。他八岁时父亲去世,靠母亲抚养长大。曾就读于之江大学,由于战争影响,未能完成学业,渊博的文史知识全靠自修。1948年迁至台湾,1959年起任《中华日报》主笔多年。高阳一生疏于理财,千金散尽。为清偿高利贷的利息,动辄将著作版权卖断给出版社。虽然著述极丰,却债台高筑。婚后,妻子郝天侠名下的两幢房子,都借与高阳抵债,二人结缡十年,于1981年离异。1983年起,高阳与吴菊芬同居,直至逝世,死后还是欠着债。高阳又嗜酒如命,即便酒后不停咯血,也仍是要喝。他说:“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喝酒不能尽兴,生有何欢?”与三五好友饮酒谈天,是他最为享受的时刻。而高阳最终的病故,也是酒后出血所致。
   高阳的人生轨迹,与曹雪芹颇为相似。他们均早历繁华,此后饱受人世沧桑;满腹经纶,同嗜杯中之物,穷困潦倒而终。高阳的心态和生活方式,不似今人,倒与古代士人更为接近,是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古人”。所谓“借他人酒杯,浇心中块垒”,高阳在创作历史小说时,对古人心境的体认,无疑更为贴切。
   我研习明清史多年,对历史小说中涉及史实的部分非常挑剔,但高阳经住了我的“考验”。他不仅把握了历史大脉络,而且细节描述也能落到实处。这一点殊为不易。有些历史小说的作者,粗线条勾勒尚能蒙混过关,进入细部描写立马露馅。高阳的历史小说最令人着迷之处,是强烈的“历史现场感”:通过对史实的精准描摹和细节的合理虚构,鲜活地呈现历史中的生活场景和人物形象,令阅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可以说,高阳藉由小说这一形式,对历史进行了还原和重现。这些在《红楼梦断》四部曲中都有充分的展现。
   作者在史实方面的细致随处可见,如《秣陵春》的开头,因李鼎奉命往热河行宫送桂花,才闹出一场家变。送桂花确有其事。康熙皇帝十分喜欢桂花,于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五月,传旨李鼎从江南“送丹桂二十盆至热河,六月中要到”。
   生活细节方面,高阳更是不轻易放过。熟悉《红楼梦》的读者当然记得书中种种令人垂涎的美食。高阳本人精于饮馔,写来格外轻松。李府办老太太的丧事,为吊客端上茶点,是“一碗六安瓜片,菜泥包子、花素烧卖、芝麻松子馅的蒸饺、枣泥核桃方糕”。这点心,是曹家震二奶奶指点厨子做出来的。
   曹震送丫鬟绣春的两样东西,碧玉耳坠“是小小的一个连环形,上镶挂耳的金钩,下垂极细的金链,吊着一枚六角长形,上丰下锐的金刚钻,材料形制,精致异常”。金表则是“景泰蓝的底面,周围镶珠。揿机钮打开盖子,表面与众不同。一昼夜分成二十四格,正中上下都刻着罗马字‘十二’,外圈每两格注明地支,上面的‘十二’是午,下面的十二是子”。种种生动细致的描写,会让读者更为迅速地融入文本的情境。
   也许是因为读书人“掉书袋”的习惯,对所了解的历史掌故不吐不快;也许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将故事拉长。高阳在叙述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喜欢将文笔宕开,牵扯其他不相干的史实或人物,大大铺排一番。读者固然会因此佩服作者的见识,其结果却导致读了半天,还得从头再看究竟说的是哪一桩事情。这一缺点在《红楼梦断》中已有体现,但尚不明显。其后期的一些作品,枝蔓过多的毛病就愈加突出,在阅读时要加以留意。
  诗史互证的深厚功力
   如果说历史小说是高阳借以复原历史的明面,那么诗词就是他阐释历史的暗面,较之历史小说的众多受众,显得不太为人所知。《高阳说诗》曾获1984年中山文化学基金会“文艺理论奖”。高阳的历史“野心”和抱负,在薄薄一册的《高阳说诗》中一览无遗。
   高阳于近代学术人物中独重陈寅恪,就是佩服陈氏“诗史互证”的深厚功力。高阳曾说:“我作考证,师法陈寅恪先生,以穷极源流为尚。”他在《高阳说诗》中专门写有《“双山”一手陈寅恪》一文,笺注了陈氏的几首诗。他推崇陈氏以李义山为里,白香山为表,“双山”集于一手,精于用典却不着痕迹,是难得的诗坛高手。
   以诗词证史是一桩相当冒险的事。古人的诗词,除去应酬部分之外,多为抒发一己情感隐衷,其中曲折,只怕本人才能说清。后人若想还原当时的情境,难免有想当然的成分在内。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高阳算得上个中高手。即以李商隐为例,《高阳说诗》中有三篇专释李诗:《白日当天三月半》、《释〈药转〉》及《〈锦瑟〉详解》,三篇考订文章都写得十分精彩。《白日当天三月半》所释为《无题》之第四首,高阳反弹琵琶,认为《无题》诸诗不难解,后人过分将其与牛李党争相关联,以致附会穿凿,将感情诗解为政治诗。他以为四首《无题》有两个歌咏对象,一为李商隐的小姨,一似为王茂元的家伎。高阳对《无题》颇为偏爱,一篇文章尚不过瘾,另著《凤尾香罗》一书专做发覆。而水晶以为“不知所云”、邢杞风视之为谜的《药转》诗,高阳直截了当地指出其为登厕诗。水晶、邢杞风因不明“长筹未必输孙皓,香枣何劳问石崇”一联中所用典故,或认为是堕胎诗,或说是讽刺达官贵人和女道士偷情,读来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但即便是高阳,解诗也有不“中”的时候。如对陈寅恪《王观堂先生挽词》中“南斋侍从欲自沉,北门学士邀同死”一联本事,高阳以为“北门学士”为罗振玉,“颇疑为痴心女子以死相要、而负者相约同殉,以坚其必死之志,结果女死而男活”的典故。而据陈先生的弟子蒋天枢20世纪50年代亲聆其师的解释,“南斋侍从”是罗振玉,“北门学士”则为柯劭?,“罗、柯曾约王共投神武门外御河殉国,卒不果”。由此可知“今典”索解不易,亦不能苛责高阳。总体说来,《高阳说诗》的观点还是令人信服,能够自圆其说的。
   高阳常言:“学问乃天下之公器。”他的历史小说写作,诗史互证的方法,在多大程度上还原了历史姑且不论,这种治学态度和学术精神实在是值得我辈好好学习的。?茭(摘自《博览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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