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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省普洱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天气 [澜沧拉祜族的孩子们]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关于澜沧,关于拉祜族,知道的人并不多。其实,从地理意义上讲,澜沧并不遥远,距昆明仅700多公里。   拉祜族是澜沧的主体民族,不仅大多数的拉祜人生活在这里,还有佤族、哈尼族、彝族等山地民族。这些山地民族生于斯,长于斯,那些对农民生产有用的东西:拖拉机、脱粒机等通通与他们没有关系。就拿拉祜族人居住的房屋来说,大都是用茅草和木板搭盖的。
  概括地说,这片面积达8807平方公里的地域是云南省第二大县,但山区、半山区却占了总面积的98.8%,这样的地形地貌决定了这里的大多数地方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任何人都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澜沧酷烈的山谷永远不可能养活太多的人。
  然而,年复一年,种粮食一直是这里无望的指望。
  尽管山民们一生劳作,却始终未能逃离苦难。至今,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别的生存门路。雨季没有到来的时候,土地大都闲着――盼着来一场好雨,方能进行下一次播种。
  他们的生活并不美好,一直都是这样。
  解放以后,虽然历届政府都尽了很大努力去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和生活质量,但相对于中国50多年的变化,这些山地民族还是远远地被甩在了时代的后面。别的不说,仅就教育而言,拉祜族人均受教育的年限仅为1.4年。直到现在,全县23个乡镇中,仅有县城勐朗基本实现了“普九”,其余的仅仅实现了“普六”,青壮年文盲、半文盲的比例高达10%,往往是旧的文盲未扫除,新的文盲又形成。
  如果没有一种根本性的改变,这种可怕的循环仍将继续下去。
  澜沧拉祜女子班正是在一系列饥饿、劳瘁、困顿的震惊中开始创办的。实行学习、生活用品全部供给制,经费由县上有关部门共同筹措和社会捐助解决。
  当时,以郑映德为首的县委班子深知,不找到一种新的突破口,仅靠扶贫来改变拉祜人的命运是不现实的。由此他想,要从根本上改变拉祜族的生存状态,最重要的应当着力开发什么?扶持经济项目、大力发展交通、出台优惠政策,加大资金投入等等,这些都是必要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最根本、也是最困难的任务,就是要着力从教育上去开发,帮助拉祜人从文化上觉醒,从根本上激活他们自身求发展的渴望和潜能,才能加快他们脱贫的进程。因此,在老郑的主持下,澜沧举全县之力在县高级职业中学办起了两个拉祜族女子班,为100名品学兼优面临辍学的拉祜族女孩免费实施初中教育,鉴于妇女在拉祜社会中的特殊地位,他们称之为“母亲教育工程”。
  澜沧全县有20万拉祜族人,100个女孩能有这样的机会。然而,澜沧财力有限,拉祜人又是穷人中的穷人,很快地,艰难显现出来。孩子们生活得越来越吃力。
  在县职中办公室,我见到了职中书记李恩。李书记也是一个拉祜汉子。谈起拉祜族女子班,这位严谨冷静的书记忽然有些激动,他说:“由于贫困,拉祜族早婚、早育,姑舅姨表、亲上加亲的现象相当普遍,直接导致了拉祜族体力和智商越来越衰退。你想想,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结婚生孩子是个什么情形!这对一个民族意味着什么?太可怕了!如果拉祜族的女孩都尽可能地多读一点书,我敢说,这种情况绝不会再有。但是,不容易啊。举个例子说吧,我们女子班的100名学生,每人每年需要投入2000元,一年就需20万元!难啊,现在,每个学生每天的生活费只有2元!供100个孩子尚且这么艰难,其他孩子就更不用说了。再有就是这些孩子的出路问题,如果初中毕业没有了资助,很多人回去以后就可能被家里嫁了出去,或是被原来的环境同化了。”
  我说,这不符合婚姻法。
  “唉,没有办法,都是私下结婚,草草搞个仪式就同居了。就算发现了,采取计划生育措施,最多也就是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还有,被人贩子拐卖的也很多,那就更管不了。”旁边一位老师无奈地说。
  李恩的话,使我想起了班利小学的一位退休教师,在他的教学生涯中,曾教过一家整整四代人,从曾祖母到重孙都是他的学生。这位教师悲伤地说,这一家几代人都是读到小学二三年级就辍学结婚了。
  在强大的贫困面前,许多人从来没有灿烂过自己的生命。
  2004年3月9日早晨,我和云南电视台的记者罗立新来到了拉祜族女子班,她要拍一组拉祜族女子班的孩子们在学校的镜头。课间,学校安排孩子们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拉祜族服装在操场上等着我们。罗立新让孩子们围成一个圆圈,每个人用一句话大声说出一个最想实现的愿望。孩子们虽然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但毕竟是山里的孩子,面对镜头还是显得有些拘谨,愿望也非常单纯:“我想吃肉!”“我想看看昆明?选”当孩子们被诱导着说出自己憧憬的时候,每个人的想法都很切合实际。
  罗立新将镜头对准了一个秀气活泼的女孩,“我非常喜欢表演,我要考艺术学院。”女孩的梦想阳光般洋溢在脸上。
  罗立新又问:“你家有几口人,能供你读书吗?”
  “爷爷、奶奶。”女孩的眼睛像风中的油灯,霎时黯淡了许多。我能想像两位山村老人窘迫的处境。
  “你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不在了,妈妈改了嫁。”女孩的眼泪流了下来,是终于可以哭出来的那种哭泣。操场上响起了一片抽泣之声,孩子们都哭了起来。
  “你责怪妈妈吗?”
  出乎我的预料,这个15岁的女孩回答得很平静:“我不怪妈妈。因为一个女人应该得到她应有的生活。”
  场面一片静寂。生存的艰难使孩子们变得格外成熟和坚强,她们从一出生就一直承担着现实的黑暗和不幸,她们已经习惯咀嚼痛苦。我看见罗立新端着摄像机的手在发抖。
  在拉祜族女子班,我从李青装老师、温宏涛老师和李雷老师那里读到了200多本孩子们的周记,这些刚刚脱离了母语的孩子,用还不太熟练的汉语简洁地记录了她们的日常生活。令人吃惊的是,几乎每个孩子的周记里,都反复出现吃饭、没钱、挨饿、哭等字眼,这些让我看了很不舒服,生命竟然可以如此卑微,生存已是如此困顿,我感到自己的血液都是凉的。
  此后整整三个月,我从这座山走到那座山,翻山越岭走访了50多个孩子的家庭,这些家庭一般都有两三个孩子,多数家庭要拼了命地工作才能填饱肚子,为数不少的家庭即使怎么拼命也还是填不饱肚子:天灾,人祸,影响生存的或然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这些孩子的童年无一例外地只有一种形式,那就是――受苦,读书成了她们逃离苦难的惟一指望。她们坚信,读书改写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一生,也是在改变一家人的处境。因而谈到读书问题,无论孩子还是家长,第一个反应就是大把大把地掉泪,他们相信,只要能读书,一切都会变得有指望了。
  也许,为了不再向着寒碜、忧戚以及充满蔑视的惨淡日子滑落,除了读书,他们是再也无能为力了。至于读书是否真的就能改变命运,他们根本来不及想。
  印象最深的是到娜斯家。娜斯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个非常聪明勤奋的孩子,在年级里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孩子的善良,能经常帮助同学。“真的,她非常用功,她能考上大学。”她的老师反复对我说。娜斯的妹妹在县民族小学读书,弟弟读完小学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能力供他继续读下去了,只得辍学回家放牛,这是他们全家最悲伤的事。至今,娜斯的妈妈提起儿子辍学时那种难以表述的神情,我依然清晰如昨。
  娜斯的家在洛勐,这里与缅甸相连。到洛勐完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车子无法通过,为了尽快赶到洛勐,我在南段租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把我送进去。
  这个村子四面环山,大山为它挡住了外面的习俗和语言。
  娜斯的母亲不在家,她家的其他人也不在,我只好沿着村子随便转转。
  几个孩子掩饰不住他们的惊奇,热心地引领着我。在一座木楼的阴影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正在舂碓。碓臼用一截大树挖空做成,杵也是木头的,很远就能听见一种沉闷的声音。女孩穿着一套乡街子上的那种运动衫,磨了边的袖口黑糊糊的,看得出好长时间没有换了。我的到来使女孩感到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当问及读书情况时,她突然流着泪跑回了屋里,再也不愿出来。从其他几个孩子口中得知,这个女孩叫娜阿,读到小学三年级就回家了。旁边一位老人说:“家穷,供不起,听天由命喽。再说女娃嘛,即使读了书还不是要嫁人,还不如趁早回来帮家里干点活。”
  我想,听天由命,正是另一种绝望。
  在中国,义务教育应当是九年,而如果按照云南省“两基”攻坚计划,澜沧县2009年才能实现“普九”,这意味着还得有四年的时间,那些贫困的孩子上初中才有保障。事实是,娜斯是全村惟一上了初中的孩子。可以说,这些孩子真实地属于从前,又真实地属于今天。只是今天既没有改变他们,也没有改变他们生存的环境。
  如果说,远离工业和现代文明就是所谓的“落后”,那么落后对于拉祜人的生存,就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人力、物力,甚至是死亡。
  这次到澜沧距上次正好一年,我去年所看到的孩子们的状况,并没有因为时间又过去了一年而有多少改变。再次走进职中的校园,在熟悉的老师中,又增加了两张年轻和蔼的面孔,是新招的两个拉祜族女子班的班主任。眼前这些鲜活的拉祜族女孩依然那么热切而羞涩地望着我,她们的故事依然与那么多贫困的时日相连。似乎,她们的处境更加困难,因为每个孩子每月的学习生活费用大约需要200元,除了政府每月补助的90元外,其余部分全靠家里和社会捐助,很多孩子不得不利用星期天打工挣钱,艰难地维持着学业。
  问起上一届毕业孩子的状况,原女子班的两位班主任李青装和温宏涛老师神色黯淡了许多。在有关各方面尽了最大努力的情况下,99名毕业的孩子还是只有41名能够继续读书,其余的或外出打工,或回家务农,居然还有4个孩子已经出嫁!这4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刚满20岁,而最小的孩子竟然不到17岁!我不由得想起了职中书记李恩的担忧:“如果不能继续读书,很可能就被原来的环境同化了。”
  当我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时,无语的心境感到了一种深邃的宿命与悲剧。
  到达澜沧的第二天晚上,我和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唐艳文女士开始寻找那些失学的孩子。在一个茶庄,我们终于找到了读了几天高中又重新辍学的李娜约。娜约今年17岁,生命与青春刚刚展开。她来茶庄打工已经两个多月了,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19岁的姐姐已经出嫁,弟弟在乡中学读初二。如果不是辍学,她应该快要升入高二年级了。
  眼前的娜约使我很难跟那个曾经爱笑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她依然穿着那身好看的拉祜族服装,我们进去的时候,她手持一把紫砂壶正要给一桌客人上茶,看见我的一刹那,她举着壶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清纯的脸上也是一种僵滞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看得出,她尽量想挤出一个微笑,结果却是无声的眼泪流满面颊。
  我和小唐找了张桌子坐下,我不敢也不忍再提读书的事。一切并没有因我们的奔走而有所改变,她终于还是辍学了。我有一种罪恶感。
  那天晚上客人少,她得以和我们坐在一起。整个晚上,她只默默地为我们倒茶,并不多说一句话。我们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话。
  在县一中,我见到了拉祜女子班在这里读高中的9个女孩。去年考取的是13个孩子,不到一年的时间,有4个孩子因为实在拿不出钱来读书而辍学。当天下午,我请了县委办、县关工委、县政协的有关领导同9个孩子见了面。孩子们虽然显得有些拘谨,但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希望。在这之前,9个孩子都给我和郑映德写过信,叙述了她们的辛酸与无奈:她们也快辍学了。
  事实上,因贫困而辍学,或是因观念问题而放弃读书的情况在澜沧是比较普遍的。
  以木嘎乡为例,全乡多半人还处在温饱线以下,有的村寨农民人均收入仅几十元,吃饭都成问题,而读小学每学期得花上百元的教科书费和文具费,距学校远的村寨,还得支付伙食费,这对于一个贫困的家庭,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如果几个子女都在学校读书,那简直就是不堪设想。很多村民认为,女孩迟早是要嫁人的,完全没有必要再花费钱财,致使很多女孩在村寨小学仅能读到三四年级,有的连迈进学校门槛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由得想起了几天前石春云县长讲的一件事。他说,几年前他到木嘎乡帮助搞民主选举,看到为数不少的村民,个子矮得居然连放在课桌上的投票箱都够不到!这无疑是早婚早育,近亲结婚的恶果,作为拉祜族的一员,他心里简直就是坠了一块铁,有说不出的沉重。面对我,这位头脑机敏颇有想法的拉祜汉子动情而坚定地说:抓教育,是他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无论多么困难,不仅拉祜族女子班要继续办下去,还要争取多渠道多形式办学,让澜沧所有贫困的孩子都能够有书读,这将是他不懈的追求。
  人能守住一个永恒吗?问题也许不会那么简单。但如果面对有限的生命,注入了爱,也就守住了真正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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