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传 时间的白马自古就有,它忙碌,蹄尖疾转, 它会偶尔滑跌,一阵晕眩,之后还要继续, 越跑越远,或者越跑越近,而从不告别。
现在是初夏,田野广阔,云层低垂,
一匹白马自古代的诗篇而来,它小跑,
略微有些疲倦,从我的眼前慢慢跑过去……
它的影子掉在路上,是一队队杂乱的青草,
被斑斓的尘土泼墨,晕染,如昨日
被风吹散的云朵,又重新聚拢过来……
有一些痕迹就是这样留下的,有一些匆忙
而漫不经心的旅行,就是这样仓皇着。
有一些告别,还有一些团聚,都是这样产生的。
一匹时间的白马,满身汗水,而这生活
永无止境,如一些声音,转瞬即逝,眨眼又现,
如一些光线,一些雨水,仅仅经过一下生活的身体。
在岁月的上面,一匹时间的白马在吃草,
乌云压在它的下面,江山多么辽阔,也压在
它下面,世界将经历一年四季轮转不息的考验。
春天传
明天柳绿,明天开花,明天将举行
春天的仪式,明天的流水流在河里,
明天的寒,冷在远处,明天的灰尘已经安睡。
明天的清晨有一杯水,明天的夜晚有一个
家乡,明天将在春天这个词语里,提醒你:
时间的尽头,大地和万物仍将站在相逢的地方――
草木起伏,青鸟嘹亮,山水绵延之间,
那些桃花在思念,一朵牵着前世的美,一朵悬着
春天的妖媚,山在一边,水在一边――
是夜的丝绸,轻柔,还有波浪,是嘴唇,
光滑,含香,是燃烧,还有色彩,这些都是影子,
连影子也是真实的,直到我们变成其中的汪洋――
那些简单的事物都学会了发光,那些没有被玷污的身体,多么好,那片被殖民的草原,汁液饱满,遍地牛羊,多么好呵――
风吹在我身上,我替风发出声音,春天――
扑到我身上,我的身边是身边的仙境,
我并不是闲人,但在春天眼里,肯定是无用之人。
致敬
世界上有很多场景,很多快乐,
我只向一列晚点的火车致敬,
生活太快,有时候的美好就是对时间的拒绝。
朽木成泥,寂静压在身下――
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么陈旧,那么残酷,
如同真理,如同漫山遍野的野百合――
不会结出有用的果子,看上去多么浪费,
但我要向它们致敬,它们真的很好,
在阳光之间,在星群之间,在一小块时光之间――
那些野百合一直在那儿,不动声色地在那儿,
如世界就是世界,生活就是生活,
如果有什么能够永恒,那只能是消逝――
其实生活一直都在妥协,辗转,从一秒到一年,
多么卑微,多么坚强,我要向它西移的
暮色致敬,并让我的世界,我的生活――
看上去像是积极的,血肉的。我要向
一列缓慢驶出的火车致敬,那慢下来的时光,
已经足够我消耗掉一生的才华和诗篇。
闲游书
要准备好香烟,美酒,和小说,
要提前准备好时间,心情和身体。
要闭目于前清的某篇游记,
在文言文中,对照流利的白话。
要准备被一条深山的溪水打动,
在淡淡的下午,懒散的漫步中。
要准备面对青山,它的苍茫,它的险峻,
它们都是陈旧的,但要读出新意味。
坐在山上,要像坐在自己的云烟里,
坐在水边,要像坐在内心的铜镜里。
在流逝中,要准备好空寂,
准备好被一抹黛青和深远袭击。
要准备好与痛苦左边的星子擦肩而过,
要准备好与幸福右边的月亮紧密跟随。
要准备好热爱,欢喜,纠缠……
要提前准备好在花香中打江山。
殷常青:1969年生,陕西眉县人。现居河北任丘,任职于华北油田。2000年参加第16届青春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