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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朋友英文_我是你的朋友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唐兴顺 1957年出生于河南省林州市。曾任乡镇党委书记、教体局长多年,现为林州市民政局长。200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兼任安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散文作品散见于《美文》、《十月》、《散文》报刊。曾荣获全国首届“冰心散文奖”;出版散文集《心地集》、《大道在水》。
  
  淇河天女
  
  很偶然的一个机会,早晨都还没有一点知觉,突然一个电话让我来到了这里,拐过那座破房子时都还是灰蒙蒙的心境,一抬眼的功夫,情况变了。那是一个女孩的背影,一个背影的轮廓,像一个笋尖,像一棵小树,再看就是柔软的腰肢,长长的放在上身和下身的过渡处。你正背我而走,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来,能看出你是一个刚刚长出来的少女。隆起的胸脯把那粉红色的衬衫扯得很紧,制作这件衣服时她可能还没有满上来,时间太短,来得太急,以至当时款款落落的衣服现在却显得短小别扭,肩膀到下摆一直支楞着一条衣痕,使身体像包不住的水向外流泄。你脚上是一双淡红色平跟凉鞋,与城里的女孩子相比,应当叫做土气,但是你不用这些东西来夸张帮助身体,前胸后腰长腿,很自然地把你挺拔起来,只是你自己还很不习惯这种青春模样,走路时拖着脚步,一摔一摔地,目的是要把自己普通下来,但是愈是这样,愈把你的生长状态详细地表现出来。只是我弄不清楚,你为什么就在那么小的空间内――一座废园子的东屋和西屋间,那样反反复复地走过来走过去,衣服不变,步伐不变,有时却变换一下发型。第一眼看你时,发型是流海遮额,中间从东屋出来或从西屋出来,偶而又把头发完全地散开来,或者干脆梳向头顶盘起发鬓,就这一点上的变化,却需要叫人定睛再看。两边屋子里一边是一个铁匠铺,一边是一个电工房,怎么想也不明白,你如此出来进去的缘由,可能这就是你不自觉中的一个舞台吧,生命之树长上来了,精神之花不由人地开放了,朦胧中有了展示的欲望,只是这舞台哪里有很多观众?对面是一条石山,整个一块石头接天触地横呈东西,背后是夏日里葱笼的山坡,山岭反复,峰峦交构,没有尽头,紧接破园子的下边是一条古老河流,名子叫淇河,《诗经》里记录了这条河边的许多故事,这些故事中的人物风情像那座石山一样已经沉淀停留在历史的远方。这里很快就要成为国家的一个大水库,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被人看作荒落破败之地。在河边生活着的零零散散几个山庄窝铺,很快就要迁往平地。这里的大变化即将到来。
  自始至终没有能够和这位少女说话,但是就像第一眼看见她的感觉,她像一盏灯火,照亮了我们心中的所有角落。我在想,当历史的大幕即将落下,山野中的大事变即将到来之前,她像神话里的天鸟在这里跳来跳去,她那精妙而又纯粹的姿色,澄明而又不安的眼神,除了感觉十分美好之外,一定还在向我们暗示着什么吧。
  
  我是你的朋友
  
  我是一棵杏树,长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这户人家的主人对我很有感情,他以为我不会知道,物类阻隔,产生出很多误会。实际我也有心灵,也有眼睛。冬季刚刚过去,春天还没有来临,人们都还穿戴着防寒的肥厚衣服,我的枝条就开始泛青了。冬季蕴含在土壤中的养分,通过躯杆,散向枝条,向全身各处输送精神,粗心的人们是不会注意到的,以为我和他们一样还处在冬天的气氛里。我家的主人就不一样,我身上的一点变化都会被他及时发现。今年除夕夜放鞭炮,一家男女老少站在院子里,拍手欢叫,等着听响声,看礼花,这个主人突然一步跑过来,把已经点燃的鞭炮拖起来放到了院门口,因为有人把鞭炮放在了我的枝条下。拖开后,他才给别人讲火药会熏呛了我的花蕾。别人笑话他胡说,冻天冻地之中那会有杏花之蕾,他拽着别人站到我的跟前,指点说这“疙节”上的细胞就是正在孕育的花蕾。我当时很幸福,我们整个的家族也很少有见过这样人的,一般都是看到我们大开大红了才说杏花开放了。实际到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是凋零的时刻,最生动、最精神、最能表现我们美丽生命的正是在没有完全开放之前。我家的这个主人他是太了解我们了,相当一段时间内,他几乎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我面前站一会儿,瞪着眼睛看我的变化,然后总会再向屋里叫唤,让其它人来欣赏他对我的新发现。别人出来了又总是不以为然,有时附和他心不在焉地嗯嗯几声,有时很不耐烦地走开,急急忙忙去做早起一家人的其它事情。剩下这位主人一个人背着手转来转去,喃喃自语。每逢这时候,我总禁不住想和他沟通一下,想了很多办法总是词不达意。比如我摆摆枝条吧,他以为那是很自然地在刮风,落下一片花瓣吧,他又会以为是蜜蜂、小鸟很自然地蹬落了我,我真是想让这个朋友知道我的一切,让他确认对我们的理解和看法,不至于受其他人那么多的嘲讽。有一次可能是人们的休息日吧,他又领着一帮朋友来欣赏我、评说我,这一次正好是我满身花蕾泛着厚红美艳的时候,应该是非常好看,竟然还有个别人不懂欣赏我,我倒无所谓,我们的主人可真是很伤了心,他木木地站在那里深情地看着我,我真是想扑上去,虽然不能达成,但这一急,却使我在太阳地的半个树冠上的花蕾一下子彻底地开放了。白花花一片摇在风中。处在墙阴下的另一半树冠,我有意识地全都不开放,披着紫衣,抱着双肩,低头合目,整个地严密凝练。这一切发生在几个人转身寒暄之间,一不留神出现的这等情况,使得主人手舞足蹈起来,口中急促地发表着评论,全是对我的惊喜,夸赞之语,另外一些人也都放下了架子,打破了矜持,一时间那么多美好话语像彩霞和虹霓飘荡在我的周围。我真切看到主人欣慰、骄傲地,拍拍这个的肩膀,拉拉那个的手臂,我给他争得了面子。一连几日,我都看到他满脸愉快,嘴里常常哼着小曲。
  但是就在这一天夜里,我却受到了同伴的埋怨。这倒不是我们杏树,杏树同伴大都在远离城市的山野里。它们才不羡慕我呢。他们吸风吸露,听雷沫雨,任自生灭,任自开放和凋落。虽然有的终其一生见不到一次人类朋友的光顾,但是也受不到人类这种最难理喻的动物的误解。况且他们有那么多的飞鸟在身上筑巢,那么多的蝴蝶、蜜蜂吟吟嗡嗡的吹捧赞扬,早就把我忘记了,他们那里知道我在这红尘里碰到了一位人类中的好朋友。
  那天晚上埋怨我的是和我同在一院的竹子和木瓜。夜深人静的时候,主人屋里熄灭了灯光,天上有特别明亮的星星和一弯斜挂着的钩月。竹子和木瓜踢踢我的脚,拽拽我的手,说要和我讲话,我们顺着我们在地下的根系和在空中的枝叶,向一起靠拢,然后开始争吵。主要是他们两个嫌我今天表现得太突出、太友好。说对于人类,掌握他们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他们掩盖真相,千万不要把谜底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太狂妄了,动物界,植物界每时每刻向他们说了多少话语,他们几乎一句也听不明白。山呼海啸,飞鸟集体自杀,森林自然起火,动物突然灭绝等等。这些我们大呼大叫的话语,人类至今不会完整的翻译出来。竹子说:你对人太好了,人就会更加地轻视你。木瓜说,对人要若即若离,太真诚了他会反过来欺骗你。他们都嫌我一下子开得太奇特、太鲜艳,惯坏了人类,宠坏了他们的思维。人类不是有一句话么,“花多不艳”。我说,咱们家的这个主人不一样,他似乎是知道咱们的心事和精神的。竹子说,是有点不一样。这个人的思想好像是和咱们联系在一起的,做事也有点怪。那一次,他把九条死了的鱼埋在我身下。我当然高兴,因为我来自江南的长江边上,我们那个家族的躯体里有来自江海的因子,对鱼是太熟悉了。自从十年前被人拔起,放在长途货车上,经过千里奔波,作为礼物被送到这个院落后,基本上就再没有亲近过鱼了。这一次主人为我及我繁衍的子孙施用这样的养分,而且,我当时还看到这个主人满脸的高兴和欣慰。埋就埋吧,这个人还想得多,他脑海里想象着鱼在我身上分化演绎,长枝添色,竟然还专门找朋友画了一幅画,叫《九鱼竹》,画面上我身上的枝叶全部变成了鱼的形状。他还在旁边题了两句诗:“风舞影零乱,月来落地鱼。”木瓜听了以后对竹子说:你这是在赞扬人的嘛?竹子还想辩解,却被木瓜的话打断了。木瓜也叙述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院子里的一番经过,然后说咱们主人真是有点奇怪,说他第一次开花时,是被主人无意间发现的,当时他正往厕所走,一抬头看到了我身上开的白花,第一次只有6朵,主人当时那高兴劲儿,还拿来照像机对着我照了好几张,后来我们一个一个地都凋落了,主人每一个都捡起来,放在旁边的窗台上。我第一次挂果只结了两颗,主人每天都要看看我。有时家里来了亲戚,有的小孩就叫嚷着要把我摘下来,主人总是非常严肃地给予制止,他一直保护着我们的果实,成熟了也不动手摘我们。直到我们两个分别从树上自然落下来。我们躺在树下泥土上,主人又都为我们留下了这时的照片。
  竹子和木瓜说了这些之后,我才发觉他们也是很爱主人的。他们埋怨我,实际是在嫉妒我,羡慕我,因为从他们的话里,我还听出来,在他们眼里我的形象,我的花朵,我的色彩更明显,更容易引得主人的欢心。主人每天在我面前停留的时候,他们每一次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这天夜里我们谈了很久,因为中间又有葡萄、月季、鸡冠草等等院中的朋友凑过来。虽然他们这时都还是冬天的形貌,听了我们说话,也都触动了一肚子的心事。葡萄是一个很大的藤架,他腾挪盘绕着藤蔓,一根一根探过头来,说他们听到和看到的主人的故事。月季、鸡冠草完全还长在地下,地上还没有他们一点形容,也钻出来要发言……还是我动员大家不能聊得太多,天亮前,趁着主人还没有起床,我们得攒攒精神,天亮时给他一些新的惊喜!
  
  弯曲的竹子
  
  十年前,我迁住郊外新居。针对当时宽大空阔的院落,朋友送我一株青竹。竹子只有拇指般粗细,却是翠绿通直,叶枝摇曳,更叫我喜上心头的是它竟然来自千里之外的长江边上,是朋友托人通过拉货的卡车运来的。昨日长在水乡南疆,今天却到了完全别样地理风貌的北国。这株孤单的竹子能不能存活下来,我高兴之余又生出一些忧虑。
  肯定不出读者所料,几年过去,它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茁壮地生长起来,繁茂的滋生开来。在我院南墙下,一片竹林翠,萧萧风声起。这北国太行山脚的一个小院,悠然有了南国的风韵情致。可以说我四十岁以来的精神生活是在这小小竹林下度过的。过去喜欢竹子,说实话多是出于概念,前人说好,别人说好,也就附庸风雅用语言赞颂竹子。但是真正与竹子生活在一起了,对竹子的理解和看法才深切起来。
  这就像你远望一位美人和与这位美人并肩同行感受肯定是不一样的,后者的不同点就在于真切、细致、具体、独一无二、不可言喻。就说竹子破土而出这个细节吧,它确实是叫你看不到过程的,也没有痕迹和表现,出现了,进入眼帘了,就已经是完全的竹子了。过去说晚上可以听到它拔节的声音,我蹲在林下试过几次,好像它是悄悄生长的。还有它的成长状态,是有高度智慧的,出土以后并不展开枝叶,而是用一层土黄色的胎皮紧紧包裹着,一根直棍,只在顶端露出一个锥子一样的尖锋,用表面上普通扑实骨子里尖锐犀利的策略来排除空中的阻力,直到长够高度,才很从容地抖落外衣,这皮到此时就像冬后的棉衣,一片一片地剥落下来,露出里边一截一截的竹节。这时候最叫我心动的,一是那种刚刚露出来的颜色,只能用“绿色”来说了,但这种“绿”的干净、鲜嫩,叫人生出无可言喻的美意来。再高明的画家无论怎么着色也不会调配到位的,那真是一种到了极致的崭新的颜色。再一个是它拔节的那种均匀,像是完全计算好了的,在一根竹子的身上,上一节和下一节绝对相等,“节骨”处又是那样的分明,一个“节”处像一个黄色的金圈系在上边,特别是每年的新竹子长起来后,绿黄相间,节骨分明。还有竹子的枝叶也不完全是画家画出的那种,伴随着“胎皮”的脱落,竹杆上会很及时地甩出一个小卷儿一个小卷儿来,很快这“小卷儿”会展开来,小枝小叶抖落开来,由下而上向外依次展开,一株完整的竹子风华毕现。说竹子是君子,有气节,在他生长的全过程里确实是有细致体现的。通直清节,疏密有致,既有铮铮硬骨的框架,又有萧萧生风的雅气。竹子的种种美好,在无数个日子里滋润着我的心智。每根竹子的诞生总在我不同的俗世情态下为我带来欣喜。每年四月到五月间,春雷夏雨过后,每个早晨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在各个角落里观察有没有生出新的竹子。有时候会和妻子互相呼唤,比赛谁找到的多。有时候正好有朋友来访在墙外听到,往往弄得他不知所云。
  但是触动我要写这篇文章的却不是这些面上的感受,而是这竹林中独特的一株。这棵竹子出生在一块大石头下。石头有半张炕席宽大,厚度应有半尺,支在院里作我的书案和饭桌。看到这棵刚生出的竹子,妻子和我有不同的想法,她觉的反正也长不上来,又看着别扭,把它拔掉算了。我的想法则有些微妙和复杂,最坏不就是长不成吗?先看着它长吧!便阻止了对它的毁坏。却不知,这一保留,保留下一个大风景来。你肯定猜不出它是怎么长的。我现在也只能勾勒一下它的生长形态,它长到还没有完全挨着石头的时候,就提前弯下腰来,并且看那形态,好像还后退了几步,头贴着石头底下的表面横长起来,这一截应该是顺利的,临到石头边沿时,它又弓了一下脊背,使头向下弯去,出到空中后,则完全地竖起来向上生长。这中间一“弯腰”一“弓脊”,使得它有力地实现了转折。向上长出来后又恢复了竹子的原貌,只是它不会像其它竹子那样身躯高大了。论高低它只是其它竹子的三分之一,但是论能量应该是不可比的。它的风景在石头下,在骨子里,在精神深处。
  我这小院作为这个小院的主人,现在最让我得意的是这片竹林,竹林中最让我得意的又是这株艰难的弯曲之竹。我甚至想象着等它枯老时,我要把它完整的取下来,像一张弓一样永远挂在我的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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