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花 ――给蒙难的西路军女将士 西去，我们 情愿用你的红色含杜鹃的苞 开山丹丹的花 喜欢用你的绿色作青春的萼，长出
爱你的窄叶和阔叶
我们不向左看齐，也不向右看齐
只向你――看齐
我们有你亲口命名的姓和名
我们卧倒、匍匐，小草一样伏击寒风
我们瞄准，以美丽――
击溃丑陋
我们完成的是死亡
当心被刀囫囵摘去，那一刻起
我们背负河西
一直在突失败二字的围――
孤独，像夜的苦胆
被一盏为白昼守夜的星星放大了
我们静静地望着一弯冷月
望着――天的一钩魂儿，为你
苦味地芬芳着――
你不呼喊，我们就不发出回声
我们完成的是花的凋谢
祁连山的血――
我们红色的汁，一半在伤口里
把短疼
等成了长痛
一半流出来，染红泥土和草根
等你心疼地唱：山丹丹开花
红艳艳
古道旁
秋风把草梳黄了，春风
又把草梳绿了，一片野滩
向四面张望着
仿佛要把根拔出来，给我
带到富饶的凉州去――
一座孤独的山
荒原上：一座坟
夜，隔一个昼字
黑一次
昼，隔一个夜字
白一次，反反复复中
一条亏了血本的曲径，迷路了
荒原上，一座坟
抱着一个汉朝人的白骨，天天
在等胜利的消息――
一群乌鸦落下来，像昨晚睡熟时
谁用毛笔把它们的喉舌偷偷涂黑了，叫声
一句比一名黑
一只鹰落下来，像一个割掉了雄性的男人
蹲在一块石头上，一声不吭
仿佛，谁能“仿佛”呢
过路的僧人啊，请念一声
阿弥陀佛，再化一些清风
让它哭出声来，抱着白骨
回中原
长河落日：重
天不老
地也不荒，走了的人
仿佛又被娘生下了
一峰倒着背诵唐诗的骆驼
把鬃毛反长在脖子下面当胡须，反刍
就像苦吟――
大漠孤烟――轻
长河落日――重
分出轻和重，已是黄昏了
它背着两卷丝绸，一卷风沙
跟着一个兰州回民
去了玉门
边墙：长城
不能再往远看了
再往远看，一座烽火台
像永泰古城派出的一个放哨的卒子
就要点狼烟
报警了
一截低头食草的边墙――长城
几处豁口，像明朝的嘴巴上
无法用文字堵住的漏洞――
北风一吹，黄沙犯边
假的
仿佛成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