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圃村离我太深。深得我只能趴在 一棵青草之上窥视她向天的秀发 石砌的房屋。水草似的浒苔 偶尔一声牡蛎的呼吸 不平的裸足声踏响一支海歌
红色的吆喝海拔比巨浪更高许多
漫淹过苔圃村就不再退潮。水的力量
咸的力量。瞬间比三百年的村史更耐读
把脚印赤裸地交给没有台阶的向上之路
泪水在另一种台风面前横飞如花
把深渊当做田亩。深渊却把苔圃村当做入侵者
把浪花当做平起平坐的邻居。浪花
依然将苔圃村哄拱上更高远的地域
老工种:做衫
穿一套遍布手工补丁的时装
干净。只剩下溪水的味道
从湖街做衫金的后仓头
买来退落的针车
把包装的尘衣
用十二岁的小心与羞涩一层层脱下
裸体的针车
是今生的第一个牵手
老土地板厅堂的一小角
摆正针车的姿势
三块半旧棺材板平搭起来的布床
像还没能站起来的招牌
相濡以沫。相依为命
家庭生活就这样开张
承揽的第一桩业务
给一条好几次泄露膝盖与屁股的裤子
再加一层密难透风
广告牌
总会有人自掏腰包。为他购置最能出名的平面
老路的急转弯。荒山野岭斜看车辆的坡地
广告牌在眼睛的可视状态。无处可逃
把他的脸面拉平做大。整容成多面人
甚至把无用的另一条腿从根部截肢
最标准的金鸡独立。风里不来。雨里不去
路过的台风揭下广告。当做风雨兼程的手纸
无脸的广告牌。胸口烙几个
等待再次被拍卖,血红的阿拉伯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