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1918―1977),原名查良铮,诗人、翻译家。出生于天津,祖籍浙江海宁。1935年入清华大学外文系,1940年西南联大毕业。著有诗集《探险者》、《穆旦诗集》、《旗》等。20世纪50年代起,从事外国诗歌翻译,主要译著有《普希金抒情诗集》、《雪莱抒情诗选》、《拜伦诗选》、《济慈诗选》等。
想起那携带泥沙的滚滚河水,
也必曾明媚,像我门前的小溪,
原来有花草生在它的两岸,
人来人往,谁都赞叹它的美丽。
只因为几千年受到了郁积,
它愤怒,咆哮,波浪朝天空澎湃,
但也终于没有出头,于是它
溢出两岸,给自己带来了灾害。
又像这古国的广阔的智慧,
几千年来受到了压抑、挫折,
于是泛滥为荒凉、忍耐和叹息,
有多少生之呼唤都被淹没!
虽然也给勇者生长了食粮,
死亡和毒草却暗藏在里面;
谁走过它,不为它的险恶惊惧?
泥沙滚滚,已不见昔日的欢颜!
呵,我欢呼你,“科学”加上“仁爱”!
如今,这长远的浊流由你引导,
将化为晴朗的笑,而它那心窝
还要进出多少热电向生活祝祷!
1957年
(选自《穆旦诗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