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述 我不能成为诗人 也许有很多理由 春雨下了 秋叶落了 夏昼中遍地火热的阳光 寒夜里一盏摇晃的灯
……
而某楼某层某个方向的窗户
却永远是关着的
在窗边的一杆拖把
也总是低着头沉思般地
悬挂经年……
匆忙的人间，冬去春来的
又何止那剪出柳叶的二月春风
桃花开过之后
是玉兰，当它们也要缤纷谢场时
那种渐渐微黄的花瓣
可只能翘望，不能把握
就像岁月
供我端详
供我寻思
让我的指尖仿佛刚刚抚过
那一张脸
那一种渐渐荡漾的微笑
而它(或称她)早已不知置身哪里
人面与桃花等等
再有千年，也是有头无尾的表述
惊雀
在那清晰的影子下
光线的变化源自一切
风暴前夕的时刻，山脉延伸
一只麻雀飞落在这儿的窗檐上
在夜里交谈，等待――
以及注视它物
我的心进入那渐渐黑暗的屋子
以后――
灯光中的甜蜜，包含另一个天地
在门口和窗前，只有一双手用力
猛推：
外面的天空是灰白的
一只麻雀就此远离，在雨中
它似一片颤抖的树叶，也是寓言
阐述来与去、停留与意义……
哦，我明白，童年时的那一次
在太阳的橘黄色的梦幻里
白鸟掠过，飘扔下一片
闪烁的羽毛――
那时我伸手……心中躲藏的爱……
就像那天的光明至今仍令我不舍
此刻，一只麻雀回旋于屋外
闪避、飞起、落下……
给未知者观看的惊险――
往 事
我拿着那个拖着接线板的插头
寻找一个插口
要营造那种气氛
总要煞费苦心
今晚的月亮让人失望
一切也许都合乎逻辑
当我拿起那个插头
四面巡视……
那种奇幻的情节本来就源于虚构
一切都将化为梦幻
童年的时光早已消逝
一如我们发辫上的蝴蝶结
一些模糊的往事与经历
在少数的语句和动作、表情里
仿佛漫游于广袤无际的宇宙中
就像不同插头插口中的
电，无法被接到一起
但却仍有什么在辐射在闪出火花?
再见，风雨中的一朵野百合
这是记忆里的一幅画
暴风在石头的路面上
像转瞬即逝的云与雾
阳光靠近那朵红红的野百合
这是记忆赠与我的
珍贵的礼物――
记忆里有风有雨
风雨却渐渐远去
在疯狂又是平静之中
让现在在这朵花上找到过去
摇曳或不摇曳
感觉或不感觉
知道或不知道……
这不是忘却
也不是胆怯
这是回忆中的一次静寂
当我回顾，记忆中的
一个盲点开始变得清晰
在风雨唤醒的空间里
它摇晃在一枝孱弱的
枝茎上：
一个月过去了
一年过去了……
它已不存在，却永远不消失
正因为它是风雨中的
一朵野百合!
早安，上海!
随蛋格路抵达匆促的黎明
我听到落叶落地的
那种悄声细语……
随风而视，那些窗子
打开了又砰然关闭
弄角夹竹桃深暗的红色
流过台阶、小巷
在窒闷的天井里潺缓而逝――
都在那儿：光被黏上了雾的绒毛
而云躺在树梢上
是它让墙与墙
或者影与影重叠浮现
未来也成就于此时此刻
当我轻轻举手向上
鸽群猛然整齐地飞出
在空中指引给我、给你
通向大海的光辉之路……
这里刚刚接近长江的尾端
转身向海，汹涌之声肆意涌入
像一种强大的冲击
从慵懒舒缓到猛烈激越
空气也被成吨的汽油
燃烧如同正午，变亮，变重
那么灼烫，好像太阳风狂吹
这自行车、汽车、摩托车……
闪亮的轮辐越转越迷乱
从东方升起――
红红的朝阳就在街上向上猛跳
当天的框架被高楼托往
无历史的高度：
从这里跨入，开始起跑
这一天将回荡在阳光里
匆匆的一次来回
一头一根最长的撞线
无数脚步声澎湃……
每一个人都是主角
每一双脚也都大张旗鼓
那应是一段无尽旅程的开始
一步一步走
越来越清晰
组合、剪接、打断了它
那是时间――
在其中找到它们的立足点
早安，孩子!
早安，女士!
早安，先生!
早安，车轮!
早安，红绿灯!
早安，大街；早安，小巷……
早安，上海，我的城市!
29个月亮
有人从公寓的平台上缓慢走下
台阶――一个月牙般瘦削的女人
她的裙摆闪着深夜的寒光，经过反复出现
给眼睛带来期待中的辨识，我并不认识她
或者不仅仅认识，某种东西与她同在。
每天晚上，我画月亮，厚厚的速写簿上
29个线条光洁、柔软的形态升起在纸边：
……上弦月……圆月……下弦月……
每一种变化给墨迹带去日复一日的
流逝……过去与现在交融；
陌生的女人，她与人频频告别，最后，
被归于一种节奏。
那女人现在藏起她的脸，
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去，又回来，
在同一个地点，
29个月亮，那样宁静――
我在深夜的睡眠之下靠近它们，像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