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 离 在甘南草原 我看到五匹枣色的马 它们低下头,安静地吃草 它们在草地上散开,朝着五个方向
像一个人均匀摊开的手指
它们似乎在动
又似乎是静止的
是的,我惊讶于它们之间
保持着如此均匀的距离
不远。不近。
不即不离
它们之间的距离
似乎是青草和收割的距离
是大地与天空的距离
是人与神的距离
是生和死的距离
是有与无的距离
一半
寺院的金顶才露了一半
天空的经卷才打开了一半
美好的夏天才过去了一半
醉人的美酒才饮了一半
蝈蝈才叫了一半
青稞才成熟了一半
天葬台上的灵魂才升腾了一半
白姆措家的羊群才回来了一半
露珠里取水的姑娘
她的爱情才走了一半
羊头
人头无价
羊头可以明码标价:每个十元
宁夏人马尕努夜晚的主要任务
是把那些小羊的头
从遥远的山村收来
用文火烩在锅里,撒上调料
然后殷勤地兜售给那些外省的
游客
在宁夏的那些个夜晚
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羊头进入
我的肠胃
我吃掉他们的眼睛和大脑
就像羊在前世吃掉一嘴鲜嫩的青草
忘掉了他们也有心肝和脾肺
有疼痛和气息
还有一张温暖的皮
后来,我发现被我吃掉的羊们
挨挨挤挤地站在我的身体里
并时不时地抬起头来
悲悯地看着我
圆通寺
如果夜色再深一些
那些灵动的飞檐
就刚好乘上满月的马车
如果瓦楞上念经的草
不会停顿下来
你就会听到时光的祈祷:安静
如果那个门前清扫落叶的僧人
他不曾转过身来
你所看到的,就只是生活投下的
影子
圆通寺――
我曾经不止一次路过它――
但是我始终未曾踏进一步
这么多年
我和佛一直相安无事
佛在里面独自诵经
我在外面兀自走路
黄昏的梵音
有时候只是一两声敲钟的声音
有时候只是一两句诵经的声音
有时候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在窗前
看着那些曾经繁华一时的光线
一点一点
暗淡下去――
万物已远
时间终于回到最初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