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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毛诗选(十六):阿毛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波斯猫   邻居家的波斯猫在楼梯扶手上坐着,   两只眼睛望着我,   两只眼睛――   冰蓝,或者宝石蓝,或者孔雀蓝:   或者变幻成色谱中找不到的一种绿。
  这些被我从衣服上爱到诗歌里的颜色,
  在别人家的猫眼里。
  “喵――喵,……”
  两粒可爱的钻石陈列在橱窗里……
  我并不曾俯身,摘取,或者购买,
  但它的利爪抓了我的坤包,
  还要来抓我的脸和头发。
  正是优雅,或一脸的道德感,
  使我们疏于防范。
  如此不忍
  这是岁月,这是镜子:
  走远的青春、红颜;
  和你我沧桑的面庞。
  我背过身去,不忍看到
  一块镜面在优雅处破碎:
  我飞身离去,不忍听到
  秘密伤口的孤声悲泣。
  我是如此不忍――
  我爱的夜被不眠的火车带走:
  我是如此不忍――
  一串文字的泪水淹没你的双眼。
  岁月远逝,镜子破碎啊!
  ――我是如此不忍!
  
  白桦树
  
  进入抒情的高地,我只是一片阴影。
  而
  喉咙被白光照亮了,
  脑中的词奔涌而出:
  全是明亮,伟岸,和爱……
  靠着白桦树,我红帽,黑衣。
  色差也没有让我突现出来:
  和高比,我太矮。
  ――白色树桩上,一粒黑蚁般的尘土:
  视觉上连影子都不是。
  但这卑微,不妨碍我
  成为一架奇异的受宠之琴:
  眼里是千江之水,胸中是万籁之音。
  ……我的诗句也亮出了秋天
  的其他颜色――
  仿佛白桦树叶的绿、绿黄、和金色。
  
  喀纳斯
  
  如果可以甩掉人群,进入森林,就能看
  地上的松果,和珍稀鸟类的无性蛋;
  如果可以涂掉人群,潜入湖里,就能享
  鱼水之欢。
  “枝丫向上的,是云杉;枝丫向下的是冷杉;
  枝丫无序的,是落叶松。”
  “草原像地毯,羊群像云朵,湖面像绿
  绸……”
  我原谅人,原谅这些没有新意的嘴唇。
  真实的感受是:
  不管戴着有色镜,还是隔着区间车的印花
  窗帘,
  喀纳斯都很美。
  如果删去游人、车辆、度假村,
  喀纳斯就美得不像人间。
  可人影人声。让喀纳斯的美,
  令头痛者不能欣赏华丽的长句子。
  我在隔着几千公里的中原,
  半夜醒来,穿着睡袍写缅怀诗。
  
  她们仨的视频对话
  
  “你有一张特别的脸,
  它的日渐憔悴让人心疼。”
  “亲爱的,我也心疼,
  我也心疼你。”
  另一个女人插进话来:
  “所有的女人都在憔悴,
  所有的女人都在心痛。”
  一人说: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
  冰冷而琐碎。
  泪水流在雨里……
  无从安慰。”
  一人说:
  “月亮在变,越变越弯;
  清冷而消瘦。
  露珠掉在地上……
  无从安慰。”
  另一人说:
  “街道在变,越变越宽;
  拥挤而孤单。
  人消失在人海里……
  无从安慰。”
  “……没了”
  “我是多么失败啊!”
  她哭成了个泪人:
  “爱没了,家散了。”
  我看见她四十岁的脸上那样痛苦,
  四十岁的身影那样孤单,
  竟无从安慰她。
  我也是多么失败啊――
  一支三十七岁的笔还在挽留青春,
  和爱情。
  我写道:
  我们一出生就在回家,
  仿佛“一种雪花构成的皮肤”,在梨树上……
  一种东方的香,在唇齿间……
  我想用短暂的瞬间拼成的永恒,
  却成了身上的悄悄掉落的皮屑……
  
  不见了
  
  是的,这是肯定的。
  晶莹的琥珀是几千万年前
  松树的泪滴;
  钻石是地核的泪;
  ……
  珍珠也是,是蚌的泪;
  它们都被喻作女人的泪,
  但却不是我的泪,肯定不是。
  我的泪
  流不成琥珀,更凝不成钻石,
  或许偶尔像断线的珍珠,
  像断……线的珍珠,珍……珠……
  ――线断了,珍珠落地不见。
  不见,
  “不见了。”我出生地的方言,
  我以前的脸庞。我现在的泪滴。
  不见了。
  不见了,并非就是消失。
  
  肋骨
  
  那条教过夏娃的蛇,
  不断地在诗中出现:
  “智慧,是要你们――
  语言简洁而恰到好处。”
  这个复眼的先知,
  一出世就是超现实主义视觉艺术家:
  它看到的
  ――是未来夏娃的很多份拷贝。
  “你丢失了纯真,
  可你知道了果子的味道,
  还获得了透视眼,”
  这是文明的代价。“亲爱的,
  你是我的部分。是肋骨
  当然会疼。”
  后来,她们学会了穿高跟鞋,
  还束了胸,跳肚皮舞……
  可仍然疼。是女权救了
  这些骨感美人。
  写作,放逐了原罪,解放了她自己,
  而束缚了一些词。
  
  家乡
  
  货车驶过碎石路,
  一个肉身的外来词,像部分的
  伦理学和美学抚摸着,
  乡村的面颊。
  田野有许多颜色,和它的阴性形式:
  大米、白菜、鸡、鸭、鱼……
  去填充城市巨大的胃。
  它是这些食物,而不是任何人的
  家乡。
  像一些奇怪的消化器,
  我们吞下它们,又吐出。
  后工业时代,
  令那些粗糙的喉管,和细密的粘液,
  也不当它是亲戚。
  
  病因
  
  这些年,兄弟姐妹们
  都到了城市,无人
  去打理乡村和破损的风筝。
  桃花很快就谢了,油菜花
  那么无力,像乡村
  空下来的老屋。
  祖坟,也疏于照料,
  只在年关或清明,
  才有拜祭的子孙。
  ……老了,我爱过的都老了,
  路变窄了,河变浊了。
  我在没有乡音的
  都市,空落落的心里总是疼,
  眼泪,成为身体的另一种形式。
  ……这些和那些,
  一并成了我的心病。
  为了被医治,我不间断地
  发狂,写诗。
  
  不下雨的清明
  
  春风不识故人面。
  轿车的尾气,蜿蜒千里……
  垃圾工的铁箝,
  没能钉住几只飞舞的塑料袋,
  和大把的纸钱。
  风的赋格曲,万种事物的裸舞,
  和心灵提问。
  绕过那坟莹,那丛花,和它们的回声,
  一群青年在一个盛大仪式后,
  跳恰恰。
  他们的舞步,和明媚的春光,
  令故道上过来的人,把断魂之日,
  看成快乐的节日。
  
  单身女人的春天
  
  ……悄悄酿蜜的春天,
  不停地张望。
  油菜花还可以是紫色的,
  她靠这份惊讶,治愈了衰弱的视力,
  和孤单的性。
  不喜欢老练的,
  她把翅膀给了一双陌生的手。
  镜头下的风筝是飞不起来的,
  仅仅只能秀一小把,
  电池也只够录制一会儿。
  ……,曝光不足。
  有必要将宠物归类为人,
  视同于一个丈夫,或孩子。
  这些被保存
  在一个叫春天的文件夹里。
  
  有问题的夜晚
  
  不是我不爱这个晚上。
  你看。我为夜归人点的灯,成了飞蛾扑火
  的现场。
  它们扑了一墙,
  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不容我说:
  我不知道这么多飞蛾喜欢灯……
  索性不争辩,只坦白:
  让你跌倒的,不是我失语前铺下的一张
  语言地毯,
  是暴雨后的霉斑。
  你站起来,丢下一句有问题的话,
  就离开。
  义无反顾,像飞蛾扑火。
  秋风辞
  一个人按捺不住衣裙,
  和那些落叶:
  一个人被秋风乱卷,
  被薄雨湿透。
  风有多无情,你就有多疑惑――
  这些听天由命的树叶,
  能否成为胸饰?
  雨有多冰冷,我就有多惊慌――
  多年前的爱情回来,
  抚慰一张37岁的脸。
  
  取暖
  
  是谁说,“你一个人冷。”
  是的,我,一个人,冷。
  我想,我还是抱住自己,
  就当双肩上放着的是你的手臂。
  就当你的手臂在旋转我的身体:
  就这样闭着双目――
  头发旋转起来,
  裙子旋转起来;
  血和泪,幸福和温暖旋转起来。
  “你还冷吗?”
  我似乎不冷了。
  让我的双手爱着我的双肩,
  就像你爱我。
  
  不小心
  
  不小心说出了你的
  名字,这个多年的禁忌,
  是个秘密的福祉。
  甜汁暗涌
  小布尔乔亚的脂粉,和边陲的
  腊染棉裙。
  ……在春天。
  一个人的外省,隔着牛背――
  暴风骤雨,电闪雷鸣。
  一朵花摔在地上,
  一些绿叶砸在花朵上。
  我大声叫出你的名字。
  ……在夏天。
  从此,我有理由黯然神伤:
  秋天来了,又走了。
  冬也快过完了――
  “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胸空。
  ……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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