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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放映室无间道下_我的无间道(下)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从建炎年间到绍兴八年(1138)我复相为止,整个战局错综复杂。总共有三个政权和四种军事力量一直处于混战和拉锯状态中。除了宋、金和金人扶植的“伪齐”这三个政权外,中原地区又民变四起、盗寇蜂涌。南宋军队要同时与女真、刘豫和群盗这三方敌人作战,其艰难情状可想而知。
  在其时的中原主战场上,有四位将帅相继成为南宋前线的中流砥柱,他们是岳飞、韩世忠、张浚和刘光世。其中尤以岳飞的战功最为卓著。
  数年来高宗赵构从未中断向金国派遣议和使臣,可让他失望不已的是,大多数使臣基本上有去无回,通通被金人扣留。金人偶尔也会放回一两个,并派出一些谈判使节至宋,但是议和条件相当苛刻,所以高宗始终犹豫不决。另外,南宋军队在战场上也逐渐扭转了劣势,致使朝中反对议和的声音越来越强,所以和谈一再搁置。
  绍兴七年(1137)十二月,使臣王伦却给高宗带回了一个令他振奋不已的消息――金人愿意奉还梓宫、太后和原属刘豫的河南之地。
  所谓“梓宫”,指的是已卒于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的徽宗之灵柩,而“太后”便是高宗赵构即位后将其遥尊为“皇太后”的生母韦贤妃。王伦还向高宗转达了完颜昌亲口说的话:“自今以后道路再无壅阻,和议可以平达了!”高宗闻言大喜,说:“若金人能从朕所求,其余一切非所较也!”
  绍兴八年(1138)三月,不出我所料,高宗下诏让我再度出任宰相。五月,金廷的议和使臣乌陵思谋等人来到临安。
  随着和谈日期的临近,朝野上下按捺已久的反和情绪突然爆发,掀起了巨大的抗议浪潮。高宗和我不顾朝野的反对,突破重重阻力,于绍兴九年(1139)正月与金使达成了宋金和议。和议约定,宋朝每年向金输送“银五十万两、绢五十万匹”的岁贡;而金国则奉还河南、陕西之地,并送回徽宗灵柩、钦宗和韦太后。
  可我万万没有料到,和平只维持了短短的一年多,金国就发生了政变,完颜宗弼等鹰派人物上台执政,墨迹未干的盟约被幡然撕破,金人铁蹄再度南下。转眼之间,依照和议刚刚收回的中原故地再度沦陷,南宋帝国重新进入了艰难的抗战时期。
  岳飞毅然北上御敌,数月间连战皆捷,一时中原大振。七月,岳飞亲率骑兵在郾城大破完颜宗弼的王牌军“铁浮图”。宗弼一路向汴京败退,岳飞穷追不舍,于七月中旬进抵距汴京仅四十五里的朱仙镇。一时间,磁州、相州、开州、德州、泽州等各地豪杰义士纷纷拉起“岳家军”的旗帜;河南一带的父老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金军中的许多汉人将领亦纷纷率部反正。岳飞大喜,对部将说:“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
  至此,一贯骄狂的完颜宗弼终于领略到金兵中盛传已久的那句评价绝非虚誉。
  金兵们说: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就在前线捷报频传的同时,高宗和我都不免犯了嘀咕。准确地说,对于战场上的节节胜利,我们都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南宋的半壁江山终于解除了覆亡的危险,忧的是这场卫国战争虽然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可岳飞绝不满足于此。他要乘胜北进收复失地,继而对金国发动一场规模浩大的反击战。所以他才把那句“直捣黄龙,迎回二圣!”的口号喊得响彻云霄并且妇孺皆知。
  如果直捣黄龙,那将是一场旷日持久代价高昂的全面战争。这些年来灾难频仍元气大伤的大宋王朝,打得起这样的仗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打仗绝不仅仅是你杀我砍那么简单,除了打战斗力、打士气、打兵法、打运气之外,更要打兵员、打军械、打物资、打粮草……归根结底一句话――打的是国力。
  岳飞或许有这种必胜的信念,可是,南宋有这种必胜的国力吗?
  没有。
  这是高宗和我犯的嘀咕之一。
  此外,岳飞自起兵以来,表现得太过神勇了,锋芒太过耀眼了。高宗皇帝不可能不感到深深的忧惧――你岳飞再神勇,你也是赵宋的臣子吧?你的部队再能打,也是大宋的军队吧?可如今你的士兵都姓“岳”了,连同中原地区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义军都姓“岳”了,试问,你把朝廷置于何地?中原百姓都只认你岳飞一人,试问,你把天子赵构置于何地?再者,倘若你真的“直捣黄龙,迎回二圣”,那么到时候天下是由嫡长的钦宗赵桓来坐,还是由庶出的高宗赵构来坐?就算钦宗已经没有了复位的野心,可天知道名满天下功盖八荒的岳飞你……有没有当皇帝的野心?!
  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就是因为战功显赫、兵权在握,才轻而易举地攫取了周世宗柴荣的天下。天知道大英雄岳飞你凯旋归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来上演一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如法炮制地攫取赵宋的天下?!
  如此种种,是高宗和我犯的嘀咕之二。
  最后,高宗和我之所以一直以来都把“议和”作为既定的国策,主观上的原因是高宗为了保住他的天子富贵,而我秦桧是为了长期独掌相权;可客观上,这也是为了让南宋百姓们过几天太平日子。而你岳飞却自始至终一意主战,这足以说明你没搞清楚状况。你不但触犯了高宗和我的个人利益,你也违背了南宋的基本国策。你一旦开启了对金的全面战争,和谈的基础就会被你全盘破坏。你要是打了胜仗,皇帝就在你的股掌之中,结局比半壁江山还惨;你要是打了败仗,皇帝就在金人的股掌之中,有什么资格再和金人谈判?!
  这是高宗和我犯的嘀咕之三。
  综上所述,岳飞固然是一个军事天才、一个杰出的将领、一个神话般的英雄,可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从政者。所以,为了把上述种种问题和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高宗和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命令前线几大将领脱离中原战场,撤兵回防,然后与金人重启和谈。
  朝廷下达了撤兵诏书。岳飞抗命,回奏说:“金人锐气已沮,将弃辎重渡河,而我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时不再来、机难再失!”
  面对岳飞的抗命不遵,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协同作战的刘?、张俊、杨沂中、刘光世等部先后调回,给岳飞制造了一个孤军深入、两翼空虚的态势,然后让高宗再度下诏:飞孤军,不可久留,请令班师!
  为了落实这道诏书,高宗和我一日之间发出了十二道金牌,逼令其班师。岳飞如果再不奉诏,那无异于抗旨谋反。他扼腕泣下,说:“十年之功,废于一旦!”绍兴十年(1140)七月下旬,岳飞退防鄂州,所复失地旋即被完颜宗弼重占。八月,韩世忠亦还镇。至此,所有前线将领全部撤回原防。
  诸将班师后,完颜宗弼越过淮水,企图进一步南侵,均被宋军击败,不得不退回淮北。从绍兴十年八月到十一年三月之间,金人在东西两线的战事均遭挫折,宋金进入了对峙相持的阶段。宗弼意识到这场战争再打下去,很可能会使他泥足深陷,于是不得不停止了进攻的步伐,开始把目光转向和议。
  绍兴十一年(1141)四月,高宗和我开始了内部整顿的行动,把韩世忠、张俊和岳飞召回,任命韩、张为枢密使、岳飞为副使。明眼人都知道,这叫明升暗降,也叫外示尊宠、内夺兵权。熟悉中国历史的人也都知道,这是历朝历代每一个军事强人的必然归宿。
  把兵权收归朝廷之后,高宗和我都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与此同时,我又收到完颜宗弼发给我的一封密函。他说:“你朝夕都在企请议和,可岳飞至今仍想恢复河北,所以,必须杀掉岳飞,才可启动和谈”。
  于是,高宗和我决定收网。
  这一年七月,我授意谏议大夫万俟?、御史中丞何铸、殿中侍御史罗汝楫连续向岳飞发起弹劾,说他“爵高禄厚、志满意得”、“妄自尊大、肆无忌惮”,而金人进攻淮西时,岳飞“欲弃山阳而不守”等等。八月,朝廷罢免了岳飞的枢密副使之职,并缴还镇节,充万寿观使。
  十月,本来就嫉妒岳飞的张俊主动向我靠拢,我便授意他状告岳飞部将张宪与岳飞长子岳云串通谋反。于是高宗下诏将岳飞、岳云和张宪全部逮捕,关进大理寺狱,命御史中丞何铸负责审理。岳飞被捕时仰天长笑,说:“皇天后土,可表此心!”在狱中,何铸逼问其反状时,岳飞解开衣裳,露出后背的四个刺字――尽忠报国。
  何铸不忍逼供,遂奏称岳飞无罪。我立刻改派与岳飞素有私怨、且手段强硬的万俟?重新审理。万俟?遂称,张宪与岳云之间有谋反的书信往来,但皆已被他们焚毁。
  我向岳飞下手之前,韩世忠亲自来找我,质问我岳飞的罪证在哪?我说:“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韩世忠一声长叹:“‘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我给大理寺狱的主管官员递了张条子。
  当天,岳飞的死讯就传遍了临安城。同一天,岳云和张宪被斩首。岳飞的家产被抄没,家属均流放岭南。
  与发起岳飞狱案几乎同时,宋金和议再度展开。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底,第二次宋金和议正式达成,史称“绍兴和议”。和约的主要内容是:宋金两国东以淮水、西以大散关(今陕西宝鸡西南)为界;宋朝割让京西的唐州(今河南沁阳)、邓州(今河南邓州)与陕西大部予金;宋向金称臣,金主册封宋主为帝;宋朝每年向金朝交纳金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每年金主生辰及正旦,宋遣使致贺;金归还徽宗梓宫和太后。
  很显然,与绍兴九年的第一次和议相比,此次和议南宋付出了相当高昂的代价,不但向金称臣纳贡,接受册封,而且丧失了淮北、中原和陕西的大片国土,而换回的仅仅是徽宗灵柩和高宗母后。无庸讳言,从表面上看,这是一纸丧权辱国的和约。然而,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南宋也籍此保全了东南半壁,并换取了二十年的和平。
  其中得失,恐怕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定论的吧?
  绍兴十二年(1142)九月,我因和议之功进位太师,封魏国公。从这一年开始直到我生命的终点,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光。在这十三年里,不但朝廷百官对我俯首贴耳,连高宗赵构也对我言听计从。我完全获得了人臣所能享有的极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架空了天子。
  不过我还是要承认,就在我步入生命中最辉煌的十三年时,我的道德人格也走进了生命中最不堪的十三年。说实话,在这十三年里我只干了两件事:一是粉饰太平,二是打压异己。
  人性就是这样子。一旦没有任何制约,潘多拉的盒子就会悄然打开,种种丑恶的东西就会漫天飞舞……
  自绍兴二十年(1150)起,我变本加厉地制造了一桩又一桩文字狱,同时疯狂攫取整个家族的功名富贵,并且不择手段地美化我的个人历史。
  别人的老来心境如何,我不得而知。我只是发现自己越是到最后的时刻,记忆中的仇恨就越是沉渣泛起。我念念不忘那些阻挠过我的人,于是决定用我最后的力量发起一生中最大的一次狱案。到绍兴二十五年(1155)秋天,狱案终于办成,总共定罪了五十三人。
  然而,就在狱案敲定之时,我突然间一病不起了。
  这一年十月二十二日,皇帝下诏将我和儿子秦?双双罢免。我在一瞬间失去了六十五年所攫取的一切。这天晚上,寒风呜咽,形同鬼哭。我在病榻上疯狂挥舞着瘦骨嶙峋的双手,发现自己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朝一个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我死后,高宗赵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说:“朕今日始免靴中置刀矣!”
  结束了。
  八百多年来我唯一想做的事情终于做完了。对于我的自述,你们作何感想?或许诚实的告白只能遭致你们更为深切的诅咒?或许从中裸露出的人性之恶只能引起你们更为强烈的道德愤慨?
  不过这无关紧要。我一开始就说过,这不是辩护书,也不是翻案文章。这只是一个灵魂异化的记录、一个罪人真实的忏悔。所以,不管你们怎么想,我都觉得无所谓。我真正关心的是:我说了这么多,能不能唤起你们的一两点思考?八百多年来,我听惯了太多感性的谩骂和道德的指责,可我似乎很少见到理性的思考与冷静的言说。
  这是我唯一感到遗憾的地方。
  你们经常说让历史照亮未来,可究竟应该用怎样的目光解读历史,才能真正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我已经不复存在,而你们仍然活着。《我的无间道》至此终结,可历史仍将延续。所以,答案只能由你们去寻找。
  也许这篇文字结束的地方,能成为你们思考的起点?对此我心怀祈望。尽管我说的是――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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