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让身边的死给吓着了 母亲被她母亲的死给吓着了 十岁的她从千里之外抓回药来 母亲已经冰凉了 后来母亲被她父亲吓着了 她的父亲躺在家门口的草席上走了
?有她的哥哥
被烧成一截炭
躺在烧伤病房的白床单上
?有躺在太平间水泥地上的嫂子
身上有一本黑布书皮的《圣经》
后来是她失去双肺的侄儿
只剩下她远在泰安的妹妹了
后来是我的父亲
她不敢再看
常常给儿子们打电话
说她难受
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母亲真是老了
快要扶不住自己了
身体里有绕不过来的弯
嘴上说着不怕不怕
却穿又红又艳的衣裳
这是她在她母亲面前的闺女样
亲人啊，如果在另一个世界相逢
我们凭着一种气息再次相亲相爱
母亲攒了一些绳子
母亲老了
做不了事情
桌椅成了她安排好的扶手
经常感叹活不久了
给我看房产证、存折、钱包、橱柜钥匙
存放的位置
?有包袱里绣着红十字的寿衣
不让儿女买新衣裳
怕来不及穿
被扔掉
她说，不要墓地
骨灰
撒海里就行
她从抽屉里
拿出几个红绿黄的线球――
那是我们儿时的手套、袜子、线衣拆的线绳
她说，她用不着了
让我带回家
家里不能没有绳
如果没有了母亲
绳?有什么用呢
它将横在冥冥之中
绳上晾晒着我们儿时的衣衫
让我懂得，死亡即是回家
去父亲墓地
去父亲墓地七年了
父亲?是父亲的样子
大哥二哥和我已经老了
?在为看海的房子奔波
一路山花烂漫，?有车祸
我们说着与父亲无关的事
以及说过多遍的过去
以前要翻越好几座山
现在穿越隧道，虽然黑暗
我们驶往墓地的速度更快了
距离父亲更近了
我们的心事在孩子身上
在父亲身上剩下的
就是手里的菊花了
在群山之上
我们和父亲看着山下公路
弯弯曲曲消失于一座山和另一座山之间
消失于隧道，那暗黑之中
菊花发亮，将周围的黑一片片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