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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 小说线索的类型和作用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现在太阳光的去向已然明了。它正以偏离垂直线28.68°的方向注视一处学府。我的眼光像一只酥软的手,从它的颈窝,沿着脊背滑下来,然后落在一片腊猪肝上。可是我并没有沉湎于此,余光意识到旁侧还有其他的腊制品晃动。事实上它们也并没有动。“晃”如一个来回的,急促的波浪,能够将物体悬挂在空中的状态直白地勾画出。我目前的位置就处于图书馆的内走廊。走廊外挖开了一个很深的天井,很多的腊制品系一条红绳子,从对面馆藏室的窗棂上垂下来。面对如此抽象的画面,“束?”一词给我帮忙不小:当年孔子规定,学生必须献十条腊肉,以作为拜师礼。可是这顶多使我心头疙瘩抹平了些,至于腊货的主人,以及他们是如何想到这个既方便于光照,又通风保险的处所,我就不得而知了。
  从前馆藏室的脂粉气很浓,细闻有盘丝洞的气味;馆长是个鸭蛋脸、操江浙口音的女人。群花之下唯一的一片绿叶,是那个面相青涩的大男孩。当时他与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女子,构成金童玉女。没想到时间不足半年,之前那张厚实的蛛网就被划破得不成了模样。说划破未免有些儿不妥,依我来看,主要还是外面气压稀薄,内力无限膨胀,被胀裂了。自从这个学校建了新校区,这儿就被冷落得一塌糊涂;仅留下三五百号的自考生――像养着一群野孩子。我去的时候,白玉兰巴掌一样宽阔的叶子,遮住了二楼走廊。辅导员们偷偷地在办公室里烤火,男女们打情骂俏。隔壁医务室的绿油漆铁门敞开着,药水味阴森得令人齿寒。从前拥有一张臃肿脸的老医师,现在变得下落不明。我眼光伸入室内,略作搅动,没有白褂子的大夫,一个患病人也没有,只看见摆放在医务室大橱柜上的那些药品,现在正一个劲地朝我满堆着笑容。不见了医生病人,只药品单独搁在橱子上,这使我觉得它很不怀好意,暗藏有谋杀的意思。可接下来,我所去的地方还并非馆藏室,所以我既来到这个隐蔽的内走廊,其来到的原因,完全可以排除是受到药水的追杀。
  当去之时,我也没忘记给办公室里的辅导员们道别,不过扬手很含糊――朝向每一个人。眼光却只抛给一个叫丹的女孩子。她是旧员当中惟一不曾南迁的。我认得她。
  走了。再见哈!我退着步出门。
  药水味真是难缠,除了令我手脚发凉,它还令我的胃很不安分,肚子饥饿得如一只瘦瘪的皮球。我提着两本杂志,钻进了院二食堂。“钻”是一点都没有错,小食堂门洞很窄,门扇却以塑料布的垂帘替代。凡人出入,就得掀动帘子。此时头被削尖了似的,朝披开的缝隙里钻。假设正有一只饭苍蝇蹲在门口。它必定见证了我钻进去,又钻出来的整个过程。饭苍蝇问我,进去时明明看见你杂志提在手上是两本的,出来怎么就少了。我回答它,里边太冷清,和一个胖乎乎的厨子短聊了数句,看他不迂气,就送了他。我在一年前就毫不含糊地这样说过:藏书千卷而不读,如后宫粉黛三千之弛爱,乃人间第一造孽事。社里的杂志每期都要向一些大老爷寄发,可他们是连拆封也没有,就扔到废纸篓里去了。这样想,倒不如寄送给那些真正爱书之人。当文字遇上知己,它就会一粒一粒地放光,像嵌在纸上的珠贝儿。
  绕了这样一个大圈,我才站在了现时所在的位置――铁栏窗旁。我捡到一截炭笔,勾出眼见的画面:走廊狭长,一面是窗,米色的卷帘委地。似大张的手帕。风不来时,兀自摆动。阳光就从帘子拉开的空隙里流泻而下。铁栏窗的影子落在墙根,被阳光折出一个直角,模样清清瘦瘦。开始我脑子里的那条指针没有多想就划向了宋人“酒醒帘幕低垂”的诗行。特别是野雀仔,把热闹播散到天井中,更是给我加大了与周围的事物接洽的难度。这些麻烦,结果都在我回首的那么一瞬,被地上的两只破枕头给消化掉了。平常花枕头下床,横躺路旁,总是件很可怕的事,幸好我知道这儿有个画室,枕头是绘画的道具。唯独遗憾之前我不是建筑系的学生,这个画室不常来,不过我却在它楼底下――自习室靠窗的那张座椅上翻了好几年的书。我曾清楚地看到窗子外的构树,是如何将一片片新叶从枝头吐出,看见叶片一点点加宽,色调缓缓下沉。然后秋风像一具压榨机,将水分,青春,灵气榨干。到冬天,书本摆放在案桌上,字迹变得格外清亮。这个过程就如一只轮子,滚过多遍,而我就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地成熟起来。楼板的隔音效果极差,可画室却时常被建筑系的学生当作舞场。我坐在底楼看书,要是对上那样的一个夜晚,全身的感觉器官就会把眼睛睁得圆圆的,敏感于微尘从天花板上震落,旋下来,距离相对于身体,缩短了每一个小尺寸。
  我得承认我现在的动作近乎粗鲁了:画室的门就在我脚底被踢开,原来,它一直是虚掩的。门顺着轴子在地上转出了一个扇形,可是我还没有立马进去,兴趣暂时放在了那把铸铁锁上。锁的铁环指头粗细,左侧正反对称有两道明显的轧痕,刀口宽而浅,很新,从时间上判断,距离案发应不出一月。锁环被扭结的五号铁丝套住,铁丝的另一端穿入门板。可最终它还是被轧断了。想象里的盗匪就这样――横冲直撞地进入画室。然后把柜子撬开。画架打翻。撕毁了粘贴在墙上的作品。之后唾一口,摆尾摇头地去了。如果不错的话,这应该是红小兵的做派了。
  可现在这个罪孽却是由画室原先的主人,他来造的。焦躁的心态与野蛮的行为昭示着他之前的修炼全然白费。他不知道赶时间是很愚蠢的吗?新校区的教学楼还没有竣工,他们就急切地把教学该有的设备朝里边运送。目的是避免这一年的招生计划被打乱,因为一旦打乱,损失即会是无可估量。接下来我移步画室。炭笔被重新拾起。看样子这间画室的纵宽足有数丈。朝南的整面墙是落地窗,有帘子束了一个活结,笔直下垂,松弛的,懒散的,是瞌睡的男人垂在床前的一只拳头,风摇他不醒。此外大方桌一具摆在正中,矮凳数十把挤靠墙角。画板多块叠放在一起,如一本书。聚光灯的眼睛瞎了,背有点儿驼。画布,杯盘碗碟,墨水,颜料,眼睛一亮,全都给冒了出来。唯独使我欢喜的,是铺撒在地上的那一排菱状形阳光。窗棂的投影在地上格出一小方水池,金色的太阳光把水池注满。只要窗外的构树枝条轻微划动,水池里就会荡起许多的觳纹。
  说真的,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讲述这些,眼下这个环境我不适应,文字也开始变得浮躁。我习惯了逢食堂开饭的时候,看见打饭的队伍排成小火车,我站过去,一边击碗,一边感受着火车的开动。另外,好几个人住在一起,短短的晾衣绳总不够用。浆洗好了的衣裳,屯在塑料盆里至少得几天,那时候,大家轮流占用着晾衣绳,轮流享用金色的太阳光。拥挤着,彼此不分。
  可是没有法子。征地,重建,扩招。树小、墙新、画不古。许多恋爱的男女生开始抱怨了:学校真不给力!连一个隐蔽点儿的树林子都没有。斜坡上的草皮还没有完全扎根,大雨过后就滑落了不少。大学如一座漫无边际的城池,陌生与孤独,使孩子的目光迷失。
  选自《海燕》2011第6期 责任编辑:孙俊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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