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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去列车的窗口(外一首)] 西去列车的窗口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贺敬之(1924-),山东枣庄人。1942年毕业于延安鲁艺文学系。曾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文化部代部长。中国文联第四届委员,中国作协第三届副主席、书记处书记、第五、六、七届名誉副主席,中国剧协第三届书记处书记、第四届常务理事,中共第十二、十三届中央委员,全国第七届人大常委。20世纪4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诗集《回延安》、《放声歌唱》、《雷锋之歌》等,歌剧《白毛女》(文学剧本主要执笔),《白毛女》获1951年斯大林文学奖金。
  
  在九曲黄河的上游,
  在西去列车的窗口……
  
  是大西北一个平静的夏夜,
  是高原上月在中天的时候。
  
  一站站灯火扑来,像流萤飞走,
  一重重山岭闪过,似浪涛奔流……
  
  此刻,满车歌声已经停歇,
  婴儿在母亲怀中已经睡熟。
  
  在这样的路上,这样的时候,
  在这一节车厢,这一个窗口――
  
  你可曾看见:那些年轻人闪亮的眼睛
  在遥望六盘山高耸的峰头?
  
  你可曾想见:那些年轻人火热的胸口
  在渴念人生路上第一个战斗?
  
  你可曾听到呵,在车厢里:
  仿佛响起井冈山拂晓攻击的怒吼?
  
  你可曾望到呵,灯光下:
  好像举起南泥湾劈荆斩棘的镢头?
  
  呵,大西北这个平静的夏夜,
  呵,西去列车这不平静的窗口!
  
  一群青年人的肩紧靠着一个壮年人的肩,
  看多少双手久久地拉着这双手……
  
  他们呵,打从哪里来?又往哪里走?
  他们属于哪个家庭?是什么样的亲友?
  
  他呵,塔里木垦区派出的带队人――
  三五九旅的老战士、南泥湾的突击手。
  
  他们,上海青年参加边疆建设的大队――
  军垦农场即将报到的新战友。
  
  几天前,第一次相见――
  是在霓虹灯下,那红旗飘扬的街头。
  
  几天后,并肩拉手――
  在西去列车上,这不平静的窗口。
  
  从第一天,老战士看到你们呵――
  那些激动的面孔、那些高举的拳头……
  
  从第一天,年轻人看到你呵――
  旧军帽下根根白发、臂膀上道道伤口……
  
  呵,大渡河的流水呵,流进了扬子江口,
  沸腾的热血呵,汇流在几代人心头!
  
  你讲的第一个故事:“当我参加红军那天”;
  你们的第一张决心书:“当祖国需要的时候……”
  
  “呵,指导员牺牲前告诉我:
  ‘想到呵――十年后……百年后……”
  
  “呵,我们对母亲说:
  ‘我们――永远、永远跟党走!……”’
  
  第一声汽笛响了。告别欢送的人流。
  收回挥动的手臂呵,紧攀住老战士肩头。
  
  第一个旅途之夜。你把铺位安排就。
  悄悄打开针线包呵,给“新兵们”缝缀衣扣……
  
  呵!是这样的家庭呵,这样的骨肉!
  是这样的老战士呵,这样的新战友!
  
  呵,祖国的万里江山!……
  呵,革命的滚滚洪流!……
  
  一路上,扬旗起落――
  苏州……郑州……兰州……
  
  一路上,倾心交谈――
  人生……革命……战斗……
  
  而现在,是出发的第几个夜晚了呢?
  今晚的谈话又是这样久、这样久……
  
  看飞奔的列车,已驶过古长城的垛口,
  窗外明月,照耀着积雪的祁连山头……
  
  但是,“接着讲吧,接着讲吧!”
  那杆血染的红旗以后怎么样呵,以后?
  
  “说下去吧,说下去吧!”
  那把汗浸的镢头开呵、开到什么时候?
  
  “以后,以后……那红旗呵――
  红旗插上了天安门的城楼……”
  
  “以后,以后……那南泥湾的镢头呵――
  开出今天沙漠上第一块绿洲……”
  
  呵,祖国的万里江山!……
  呵,革命的滚滚洪流!……
  
  “现在,红旗和镢头,已传到你们的手。
  现在,荒原上的新战役,正把你们等候!”
  
  看,老战士从座位上站起――
  月光和灯光,照亮他展开的眉头……
  
  看,青年们一起拥向窗前――
  头一阵大漠的风尘,翻卷起他们新装的衣袖!
  
  ……但是现在,已经到必须休息的时候,
  老战士命令:“各小队保证,一定睡够!”
  
  立即,车厢里平静下来……
  窗帘拉紧。灯光减弱。人声顿收……
  
  但是,年轻人的心呵,怎么能够平静?
  ――在这样的路上,在这样的时候!
  
  是的,怎么能够平静呵,在老战士的心头,
  ――是这样的列车,是这样的窗口!
  
  看那是谁?猛然翻身把日记本打开,
  在暗中,大字默写:“开始了――战斗!”
  
  那又是谁呵?刚一入梦就连声高呼:
  “我来了!我来了!――决不退后!……”
  
  呵,老战士轻轻地走过每个铺位,
  到头又回转身来,静静地站立在门后。
  
  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切情景,
  他,看了很久,听了很久,想了很久……
  
  呵,胸中的江涛海浪!……
  呵,满天的云月星斗!……
  
  ――该怎样做这次行军的总结呢?
  怎样向党委汇报这一切感受?
  
  该怎样估量这支年轻的梯队呵?
  怎样预计这开始了的又一次伟大战斗?
  
  ……戈壁荒原上,你漫天的走石飞砂呵,
  ……革命道路上,你阵阵的雷鸣风吼!
  
  乌云,在我们眼前……
  阴风,在我们背后……
  
  江山呵,在我们的肩!
  红旗呵,在我们的手!
  
  呵,眼前的这一切一切呵,
  让我们说:胜利呵――我们能够!
  
  呵!我亲爱的老同志!
  我亲爱的新战友!
  
  现在,允许我走上前来吧,
  再一次、再一次拉紧你们的手!
  
  西去列车这几个不能成眠的夜晚呵,
  我已经听了很久,看了很久,想了很久……
  
  我不能、不能抑止我眼中的热泪呵,
  我怎能、怎能平息我激跳的心头?!
  
  我们有这样的老战士呵,
  是的,我们――能够!
  
  我们有这样的新战友呵,
  是的,我们――能够!
  
  呵,祖国的万里江山、万里江山呵!……
  呵,革命的滚滚洪流、滚滚洪流!……
  
  现在,让我们把窗帘打开吧,
  看车窗外,已是朝霞满天的时候!
  
  来,让我们高声歌唱呵――
  “……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1963年12月14日,新疆阿克苏
  (选自1964年1月22日《人民日报》)
  
  三门峡――梳妆台
  
  望三门,三门开:
  “黄河之水天上来!”
  神门险,鬼门窄,
  人门以上百丈崖。
  黄水劈门千声雷,
  狂风万里走东海。
  
  望三门,三门开:
  黄河东去不回来。
  昆仑山高邙山矮,
  禹王马蹄长青苔。
  马去“门”开不见家,
  门旁空留“梳妆台”。
  
  梳妆台呵,千万载,
  梳妆台上何人在?
  乌云遮明镜,
  黄水吞金钗。
  但见那:辈辈艄工洒泪去,
  却不见:黄河女儿梳妆来。
  
  梳妆来呵,梳妆来!
  ――黄河女儿头发白。
  挽断“白发三千丈”,
  愁杀黄河万年灾!
  登三门,向东海:
  问我青春何时来?!
  
  何时来呵,何时来?……
  ――盘古生我新一代!
  举红旗,天地开,
  史书万卷脚下踩。
  大笔大字写新篇:
  社会主义――我们来!
  我们来呵,我们来,
  昆仑山惊邙山呆:
  展我治黄万里图,
  先扎黄河腰中带――
  神门平,鬼门削,
  入门三声化尘埃!
  
  望三门,门不在,
  明日要看水闸开。
  责令李白改诗句:
  “黄河之水‘手中’来!”
  银河星光落天下,
  清水清风走东海。
  
  走东海,去又来,
  讨回黄河万年债!
  黄河女儿容颜改,
  为你重整梳妆台。
  青天悬明镜,
  湖水映光彩――
  黄河女儿梳妆来!
  
  梳妆来呵,梳妆来!
  百花任你戴,
  春光任你采,
  万里锦绣任你裁!
  三门闸工正年少,
  幸福闸门为你开。
  并肩挽手唱高歌呵,
  无限青春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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