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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笔记:侯沧海商路笔记mp3免费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习习 兰州人,现为某刊编辑。喜欢读书、行走、写作。作品见于诸多刊物。      油菜地      说的是北方那儿的油菜地,油菜花开得十分茁壮繁茂,大约有一米多高。一大片一大片金黄,亮得耀人眼睛。狼不小心蹿了进去,活活就给迷死了。狼左奔右突,出不来,又急又累,最后倒在了油菜地里。有人看见时,见狼腿上缠满了油菜花,花还在地里长着,开得很鲜艳。油菜花像绳索一样绊住了狼,狼最后也无奈了,就这样绝望地死了。听起来是一种很悲壮很妩媚的迫害。
  
  旱地上的植物
  
  一些凶险的花儿似乎也有凶险的名字,比如狼毒。狼毒看起来无辜又漂亮,但听起来很吓人,说弥漫起来十分疯狂,牲畜大片大片吃完了青草,狼毒就一片一片盖过草地来。牲畜们没别的吃了,吃了狼毒,非但不胖,竟会渐渐瘦死。狼毒藏在地里的根也是看不见的粗大,粗大的根须在地里不顾一切地钻营,蒙古人挖出它做药,叫它达伏图茹,有毒,但人用了,能以毒攻毒。藏人叫狼毒阿交阿交,偶尔也会喜炊它一下,因为花柄长,花朵密集,颜色好看,摘了,编成头圈,送给喜欢的姑娘。狼毒大片大片鲜红地烧在地里的时候,看着的人心里也跟着火苗似的,抖抖的。
  男人说起锁阳来,表情就暧昧起来了。锁阳表面粗糙、扁长、颜色和样子也很暧昧。男人说,吃啥补啥,用它泡洒,花效分明得很,腰膝萎软、阳痿滑精很快就好了。锁阳怕是一点一点锁住了土地里的阳气,锁着锁着,就变成了锁阳的样子,那么肥厚,不像是从干涸的地方长出来的。
  在宁夏的大山里,朋友叫那种麻叶荨麻蝎子草,蝎子草会蜇人,蜇了人针刺一样疼。怎么治呢?擤了鼻涕抹上。旱地上的麻叶荨麻,个子很高,荨麻生长不易,很敏感,稍碰它一下,它就发作,蜇了人还不算,止起痛来也叫你有失体面。
  旱地上的植物知道自己命贱,大都有自我保护的手段。醉马草一蓬一蓬长在沙地里,看不出什么特别。牲畜们知道醉马草的特别是吃过一次以后,不知怎么就恍恍惚惚地很是惬意,马儿没了马儿平日的庄重和严谨,走起来磕磕绊绊的,奶声奶气的羊也多了些放出来,它们大约也像人一样喜欢那种醉了以后的宠辱皆忘。牲畜们清醒后又想吃,结果就上瘾了。醉马草十分霸道,有超强的耐旱能力,排斥其它植物,长着长着就蔓延成一片了。有人叫醉马草马绊肠、断肠草,名字就很骇人。羊、马、骆驼吃醉马草上瘾后,不再吃其它牧草,结果身子日渐消瘦,走路摇摇晃晃,到最后气息奄奄、倒地身亡。
  芨芨草蔓延起来也疯得了得,迷迷茫茫颇有气势,只要在稍有水的地方。芨芨纤细高挑,能把人藏在里面,颜色是干净的不掺一点杂色的淡黄,躺在里面,看干净的草尖儿毛毛地刮着蓝玻璃一样的天,这是在水少的北方可以找到的惬意。在额济纳旗,一个朋友说,芨芨一见水就生根发芽,不信,拿一颗籽儿放在舌头上,一会儿就能长出芨芨苗来。那一年,额旗的黑河是干枯的,朋友的眼角堆满沙子。
  戈壁上的梭梭,一疙瘩一疙瘩挤在一起。梭梭在风沙里头长大,身子歪七扭八的。远远地看梭梭前俯后仰的,心里就有生出了许多感动。
  
  谁把地偷了
  
  石质的地,石头上的那层土太薄了,庄稼长得稀疏低矮,蔬菜也黄不拉耷,营养不良。但总还能长出些粮和菜来。一天清晨,那人去看自家的地,竟见地里的土没了,就到处悲怆地喊:谁把我的地偷走了!谁把我的地偷走了!地像一块薄薄的絮,一卷就给卷走了。
  
  奇怪的东西
  
  问那个藏族姑娘:几点了?姑娘摇头。旁边的人说:不要问她,她没见过钟表,不知道时间。想一想,时间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一样东西,她为什么要知道它呢?没有那个不知疲乏的东西嘀嘀哒哒地追赶,倒觉得他们富有得很。
  
  和不来的牲口
  
  那人先给我使个眼色,滴溜溜的,怕院门口那只灰不溜秋的驴看见。
  然后才说:就像和有些人一样,和不来的就永远和不来。
  他说:那驴总和我过不去。有一次,我想,一定要骑一下它,骑上它,就能灭了它的傲气。它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刚上去,还没稳当,它就疯一样奔起来,把我从它的头前边甩了出去。再一次我瞅准机会牢牢坐在了它身上,没想到它早盯好了河边那片桃树林子,飞也似往那里跑,桃树矮,进了林子还不叫树权把我刮拉碎了,就早早从它身上把自己摔了下来
  我出院门时,刚好和那驴对视了一眼,它死死盯着我的脸,似乎要窥探出他跟我说了些什么秘密的话。而他,很心虚的样子,只拿眼光在它身上虚虚地瞟了一下。
  
  秦砖汉瓦
  
  仿佛还没来得及生出很多颜色似的,2000多年前的秦,颜色似乎很少。
  在甘肃静宁的古成纪,那截旧城墙里埋了很多秦汉时候的碎瓦。多是碎了的板瓦,碎片很小,看不出瓦的弧度来,青灰色,上面装饰的是简单的线纹。密密的纹路,似乎不单为了好看。碎瓦片从城墙里硬硬地支棱着,土松松的,轻轻一抽就出来了。有人拣来半拉瓦当头子,青色的,精美的很,婉转的流云纹,阴刻的一圈里长了绒绒的绿苔。完整的筒瓦和板瓦都相当大,一片板瓦有多半米长。在博物馆看了,汉砖也很雄伟,又大又厚,青灰色。
  秦汉的天空应该特别敞亮开阔,非得用这么大的秦砖汉瓦制造宫殿楼阁,青灰色的砖瓦在开阔澄明的天空下,建造的是一种简朴的壮美。
  
  证物
  
  是甘肃静宁出土的一个陶鬲,距今约6000年。看着它,心里十分稳妥踏实:三个肥硕的袋足,像奶汁充盈的乳房。甘肃天水秦安出土的人头彩陶瓶,也是史前的器物了,瓶身是非常饱满的母腹,怀了孕的都是些富足的器物,有浓浓的母系味道。
  
  精简的线条
  
  几千年前的岩画,能看出最素朴的阴阳之分,男人勃起的阳具大到垂地。在一块贺兰石上,可以看到男女的交合,只几根相向而卧的线。在一个叙事的画面上,整齐排着线条小人,很像“文”字,解释的人说,这是刻图记事者的俘虏,“文”上没一点的“又”,是被杀了头的。画面上整齐排着“又”和“文”,足有十几个。
  
  天尺量
  
  终于到了岭峰,那个鱼脊一样窄细的山梁,下面是千沟万壑。车崎岖上去后,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很疲倦似的,坐在山梁上喘粗气。脚下是万丈沟壑,层层山头向远处铺排开。这时,听见有人说,这个山脊叫天尺量。
  
  惮爷
  
  惮爷什么都不怕。山里有狼了,只身一人去捕。惮爷事先在地上挖好一个洞,进去,用一个挖出了好些眼的门板扣在洞上。惮爷在洞里吃肉喝酒,唱着小曲。狼闻着味道来了,门板扣着,狼急,肢爪扑棱,爪子塞进了门板上的洞眼里。惮爷不慌不忙,用绳索将狼的蹄子捆了,然后背着门板就回村子。狼在门板外纹丝动弹不得,使足气力嚎叫,接着哭起来,嘤嘤的,声音像孩子一样。
  打踪
  
  戈壁上有许多打踪的高手,就凭了所描述的骆驼、马匹、羊的身形体架、走路姿势,就能从蹄印里辨得出走失的方向,当然更别说是自家的牲畜了。一次,几个开车的过路人看见一个羊孤孤地在路旁,下了车,偷了羊,塞进后备箱就走。车走了好远,见一个老汉拦车,拉上他,又走了很远,问老汉到底去哪里,他说:我的羊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静静的小兽
  
  夕阳里,一棵干枯的小胡杨树和它瘦长的影子在沙地上躺着,树形酷似一只奔跑的小兽。胡杨树干枯了的身体光滑白净,颇似动物的骨殖。看不见根,不知是怎么来到这块空旷的沙地上的,沙子也很白净。你往前走着,走着,不时要回一下头,总觉得它在身后做着什么。
  
  骆驼
  
  骆驼发情的时候,见人就追,用身子把人死死压住。说是有一次,一个人见着这样一个骆驼,飞一样地跑,骆驼跑起的速度也是惊人的快,喘着粗气,嘴里吐着白沫,眼光凶狠。路人急了,见着一个洞跳进去,骆驼过来便爬在洞上,骆驼身子大,把洞压了个严丝合缝。路人急了,就拿刀割骆驼的肚子,骆驼疼得嚎叫,但就是不起身。第二天有人见一个骆驼一动不动趴着,已经死了,往回拉时,才看见身下的洞,里面灌了很多血,还有个闷死的人。
  
  羊圈和棉花地
  
  那天,正好是中秋节,戈壁上的月亮又大又净。在月光里走,看到一个羊圈,羊圈空着,好像是个老老的羊圈,木栅栏很旧了。戈壁上,羊大约很晚很晚才回来的。很晚很晚还不回来,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羊圈,进去了,地上有一层厚厚的东西,借着月亮看,全是羊粪,堆积成几公分厚的羊粪蛋蛋,一味的匀细大小,不知道里面住过多少代的羊了。路边还有一片棉花地,月光里,棉花像盛开的雪,在干涸的漠上,这是一种多么奇特的花儿。
  羊还没回来,棉花该摘了,又大又净的月亮就悬在那个蒙古包的包顶。
  
  击石燕鸣
  
  嘉峪关柔远门内的一个墙角,游人拿石子儿击打一块大石头,院的另一角便传来“啾啾”“啾啾”的燕叫声。这大石头应该叫问命石的,最早时,戍边的战士出关前,用石头击打墙角,如果听不到“啾啾”的回声,就要命丧边关了,欢快细碎的叫声让多少人心生温暖啊!一大片城墙都被敲坏了,有人就搬来这块大石头让敲。边关的燕子心好,怎么忍心不叫呢?“啾啾啾啾”,好听的声音一直响了几百年。
  
  风砺石
  
  关外戈壁上躺满风砺石,粗砺、样子古怪。拣一块儿看,上面果然有风,风把石头吹皱,砂砾再把一层层皱纹敲击得千疮百孔。
  
  盘子里的羊
  
  羊肠并不像人们说的“羊肠小道”那样细,肠子里已经不是青草,人把羊血灌进去,蒸熟了,叫血肠。不知是怎么灌的血,盘子里熟了的肠子还好好粘结着,就像在羊腔子里盘着的那样。
  愁肠寸断似乎也是说羊,小羊不见了,母羊伤心死了,打开腔子,发现肠子已经断成了一寸寸的小截。
  羊肉一开锅就好了,连骨架都端上来了。拿刀子在桌面上割着吃,羊胸腔上的肉是叫女人肉的,给家里最勤苦的女人吃;羊肩胛上的肉是最有嚼劲的,因为是羊活着时活动最频繁的部位,割开,要每人都要吃上一块的。羊的各种内脏到了甘肃临夏,一锅煮了,各样切了,是热气腾腾的早餐,叫杂割。
  
  神树
  
  神树,是额济纳旗一棵27米高的胡杨,6个人才能合抱,神树活了880年了。
  传说很久以前,土尔扈特人到了额济纳草原后,一天,王爷的夫人叫工匠锯下树南的一根枝干,打算做一只奶桶,奶桶好了,可夫人的左脚大拇指烂了,怎么用药也治不好。来了一位云游的高僧,说锯了神树的左脚指,神仙当然要怪罪了。高僧召集僧侣,高声念经七夜,夫人的脚伤好了。
  神树云蒸霞蔚,四围又滋长出很多年轻的胡杨。小胡杨的叶子像柳叶,再大些叶子就长成了杨树叶子,而神树的叶子都是枫叶状的,一片片像小小的手掌。不同年龄的胡杨,叶子形状不同,这又是胡杨的一大神异。神树那边的树根上方还有个树耳朵,大耳朵耳听八方,880年,听了草原戈壁上的多少事情啊。神树稳稳地藏了一肚子故事,他不言语,只叫密密的胡杨叶子沙沙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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