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畜日 我才相信命运的世界辽阔苍茫 一只羊 对着我突然叫出名字 我心跳着 跳出一粒草籽 落在地里 长出一棵青草
羊还在叫
牧羊人渐渐缩小了
缩成一粒草种
把自己埋在没有长草的荒沙里
未消化的草叶从破裂的胃囊中翻出来
血染的泥土上
草在羊身上 吃着羊
从羊的身体里
再次找到了自己
走甘南
抓一把秋风 扔向迭部的群山
我们走甘南
一路 不断耸动肩膀
山 巅簸着树 巅簸出
苍翠 沾着
诵经声
我们走甘南
整个身体撞进藏巴舞里
云把我们搂在怀里 拧拧脸蛋
太阳把我们搂在怀里 抚摸不够
像叶抱树 树抱山
寂静把天地都抱在怀里
路拍一拍甘南
马蹄声大
那些我们看见的事物 摇着尾巴
以牧鞭 在我们心头
起伏
我随手采一枝格桑花啊
闭上眼睛 闻出的香气叫
甘南
迭 部
我不忙时
草原的时间闲得多余
多余的开阔 望不到边
时间以鸡叫声 或昼夜的
黑白颜色 把牛羊隔开
我不过在鸡叫之后
看到空气有些沉闷
一只牦牛向我看了看
卧下了 它身后
有一片空地 还有一片空地
都望着我
东风一直往这处吹
几朵躺在山坡的云 醒了
去追一群羊
到玛曲
哦 什么时候 我失散了
这么多孩子 一地招手的
青草
张扬出野性
又被羊吃掉
于是牧人才腰里别着藏刀
杀羊
但我明明看见 牧人
怂恿着一群羊冲进草场
噢 我轻轻哭着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