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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之诗回放记录在哪 [作品回放:诗九首]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二苹      二苹,我不知你现在哪里   可这并不影响我想你   我们已四年没见了   没有你的城市多么空旷   没有人住的院落多么荒凉
  沂蒙路拓宽了
  沂河老桥重建了
  我们住过的那所老房子
  去年它被拆除了
  那方圆几百亩的地方
  如今正建着一座世纪广场
  好多街道已改了名字
  临西八路成了工业大道
  金雀二路的街牌换成了“平安”
  批发市场己扩建到郊外了
  那么多的温州人、东北人
  正忙着来挣临沂人的钱
  
  也有好多东西还是老样子
  沂河水流得还是那样慢
  河面上依然泊着
  那么多捞沙的木船
  我们曾无数次地
  从西岸摆渡到东岸
  大风刮起河滩上的沙子
  也敲打着我们的脸
  那一天你眯着眼说
  给我吹吹,吹吹
  这一吹啊,时光就吹过了许多年
  
  一个穷人的羞愧
  
  每次经过临西三路中段
  我都像一个正人君子
  胸脯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大义凛然
  从不向路两旁多看一眼
  那些门挨门的按摩房
  那些来自温州、福建、四川的小姑娘
  不停地招着手,招着手
  她们的目光充满热切充满期盼
  只需一眼,就能撕破我的虚伪我的衬衫
  
  这时,我突然就有了一个穷人的羞愧
  这时,我不知道,除了钱
  还有什么方式能够帮助她们
  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欠钱不还
  生怕被她们认出的无赖
  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跑了起来
  
  纪事:拆迁
  
  暴力之词。有强行意味和破坏的成分
  从一个位置转移到另一个位置。那已是
  后来的事情,是结果。中间
  隔着一个漫长的过程:起因、时间、地点
  人物、事件缺一不可,不能省略
  最根本的出发点是利益
  最冠冕的理由是发展
  道理摆到桌面上,交易藏到私下里
  批文在市政府,规划在设计院,评估报告
  在国土储备中心。一切的想法先要落实到纸上
  土地是国家的,地上建筑是住户的,产权是开发商的
  问题的矛盾和焦点,无非是赔偿是钱
  磋商、协商、谈判、动员、投资保护、行政干预
  有事好商量、拆你没商量――
  之后,拆迁就从一道石灰线开始了
  颇似过去划阶级定成分,“线内限期搬走,一个不留”
  这情形往往出现在一个城市的腹部或郊区
  很可能是这座城市最后一片保存完整的古居
  但没有办法啊,一切要给经济让路
  推土机开来了,挖掘机开来了,翻斗车开来了
  先是变成废墟,后又夷为平地
  脚手架支起来了,搅拌机响起来了――
  一些老住户偶尔跑过来看看
  就会有头戴安全帽的工头粗暴地驱赶他们
  “建筑重地,不得靠近――”
  他们就很不情愿地回去了,心里多少有点委屈
  就好像在自己家里被客人数落了一顿
  回去的路上,他们很可能还会谈起正在进行中的建筑
  有人说那是保健品批发城
  有人说那是商贸物流区
  但争论归争论,他们心里也明白
  无论建成什么都已和他们无关,即使有关
  他们还是怀念那些老房子、老街道、老邻居
  他们还是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
  像丢了一生中最贵重最不舍的东西
  
  陪母亲上教堂
  每周一回,去上帝家做客
  母亲必须带上她的老花镜,必须带上她的圣经
  神版的上帝版的
  必须带上她时光的病她岁月的疼她盲目的虔诚
  风雨无阻。母亲每周都要上一回教堂
  在这件事上,母亲显得热情而执拗
  在城里生活这么多年
  母亲一直分不清道路有多少环,记不住回家的站点
  但她却能分清
  去金雀山教堂要过多少个路口
  母亲不会骑自行车,每个周日
  她总是提前两个小时走出家门
  穿过热电厂门前那条洒满煤渣的小路
  走上她朝圣的旅途
  
  我曾经陪母亲去过一次,一个自诩的无神论者
  跟在母亲后面,像去姥姥家走亲戚
  上帝不在家,教堂里坐满俗世之人
  有些人我认识,五里堡巷口的于嬷嬷
  批发水产的李胖子,打黄桥烧饼的郯五――
  教友们彼此熟识,相互打打招呼
  说一些和上帝无关的话
  母亲闭着眼祷告的样子,像个小学生
  我也赶紧学着她画十字
  我不知道她和上帝说了什么话。也许什么,都没说
  只是来接受神的教诲,聆听天堂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一个老人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但我却能体会到,一个人即使是拥有了一火车的爱
  也难以瓦解内心的孤独。回去的路上
  每过一个路口时我都会拉紧母亲的手
  我突然觉得,母亲走在一起
  ――就是最大的幸福
  
  在国贸大厦顶上眺望日落
  
  要想到国贸大厦顶上眺望日落
  必须先登上三十六层楼的高空
  可以乘电梯,如坐上一块马尔克斯的魔毯
  后工业的速度,让你发出对物质的喟叹
  也可以沿着旋转楼梯,一级一级
  将八百六十四个台阶走完。时间之上
  一座城市的肩膀之上,你可以冒充上帝
  对着地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挥挥手
  地面上都是些匆忙的人
  他们匆忙得甚至来不及抬头
  你可以朝着天空喊上两嗓子
  你的声音就像在风中朝上抛出的一片树叶
  在你的头顶盘旋了一下就不见了
  
  夕阳,这只金色的大鸟
  正要向远处的群山栖落,它朝着这座城市
  抖了抖身子,落下了无数金色的羽毛
  它把临沂变成了一座辉煌的城。在它的照耀之下
  旧街区也散发出它古朴的光泽,你看见
  在砚池街的一角,站着等公交车的王羲之
  在药材批发市场的小摊上,忙活着
  兜售金银花的孙思邈
  对面长途汽车站,刚刚开进一辆大巴
  那上面坐着一群,来临沂小商品市场打货的美国佬
  坐着你的老哥哥桑德堡,他给你捎来了
  治偏头痛的药,和一串芝加哥的辣椒
  而在你苗庄小区的家里,妻子正包着招待客人的水饺
  
  火葬场
  
  我们都曾无数次来过这里
  来向亲人、朋友、领导、同事的遗体告别
  我们最后都将来到这里
  躺在这里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终点站
  一艘艘肉体的航船,最后都驶向
  那一片大火的港湾
  我们最终都要在这里集合
  当官的、经商的、做工的、务农的
  富人、穷人、罪犯、妓女、朋友、仇人……
  都要在同一个炉口排队
  
  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尊卑贵贱、不论级别、不论资格
  不送人情、不走后门、不看尸下菜碟
  不狗眼看尸低……
  讲的只是先来后到,一律按规定排队买票
  这些或胖或瘦或俊或丑的肉体
  连同附着在外面的皮尔卡丹西装、梦特娇衬衫
  老人头皮鞋、伊利莎白超短裙、玛利莲梦露内衣
  最后都变成了一把灰烬
  那些无所依附的灵魂、思想、欲望
  那些折磨了你一生的爱恨、情仇、名利
  也被炉口的一阵风吹散了
  
  沂河桥上(一)
  
  那么多的车辆挤在一起。那么多的   公交车,出租车,长途大客车,个体
  中巴车,私人小轿车,拖盘车,拖挂车
  双桥车,大卡车,小货车,翻斗车
  冷藏车,趾高气昂的奔驰车
  气质高贵的宝马车,不露声色的奥迪车
  谨小慎微的面包车,土里土气的
  农用车,面带悲伤的殡仪车,火急火燎的
  消防车。救护车,防暴车
  110出警车,还有紧随其后的大铲车
  挖掘机,推土机,拖拉机,摩托车
  电瓶车,人力三轮车,地排车,自行车……
  
  那么多的车辆挤在一起
  它们的呼吸也挤在一起。那些喝汽油呼出的
  淡淡的白雾,那些喝柴油吐出的
  浓浓的黑烟,那些喝混合油的仿佛混合了
  整个人世的悲欢
  既喝水也吃饭,尝尽酸甜苦辣的人啊
  他们的后背会留下一层白色的苦难
  那么多的车辆挤在一起。那么多的车辆
  卡在同一个黄昏里。那么多的车辆
  要经过一座黄昏的桥面――它们要
  开往哪儿去呢?
  
  纪事:雨中堵车
  
  被卡住了。那么多的车辆被卡住了
  奔驰车被卡住了,宝马车被卡住了
  小货车被卡住了
  出租车被卡住了,救护车被卡住了
  110出警车也被卡住了
  奔驰车里的大款被卡住了
  宝马车里的贵妇被卡住了
  小货车里的三箱冻鱼被卡住了
  出租车里的小偷被卡住了
  救护车里奄奄一息的病人被卡住了
  110出警车里的警察被卡住了
  警察的手枪被卡住了
  手枪里的子弹也被卡住了
  被卡在同一个路口,同一个黄昏
  同一场大雨里
  大款被卡在去会小情人的路上
  贵妇被卡在做美容的途中
  冻鱼融化了并轻轻摇动尾巴
  它们就要借助一场大雨逃走
  小偷偷偷溜出了车门
  疲惫的警察坐在110出警车里睡着了
  而病人早已变成了尸体
  他的灵魂化作一缕轻风飞走
  
  卡不住的是一场大雨。卡不住的
  是那些骑自行车的、步行的人
  还有胜利小学放学的小学生.他们灵巧的小身影
  在车的缝隙里左躲右闪
  然后一溜烟地消失于远处的雨雾
  
  赞美
  
  我赞美那些步行的人
  那些沿着平安路或工业大道步行的人
  他们用走抵抗着疯狂的速度
  是缓的慢的。他们用脑子拉琴用良心吹箫
  发出的是一个时代的声音
  我赞美那条步行街
  那条拒绝机动车进入的街道
  它拒绝噪音拒绝污染拒绝宝马车的趾高气昂
  拒绝摩托车的横冲直撞
  它的左侧栽着银杏,右侧长着木瓜
  它是乡村的一棵牵牛因渴望伸向城里的触须
  它是道路中的贵族,是一座城池的乌托邦
  我赞美那些骑自行车的人
  那个单手扶把,在平安路上飞奔的人
  他左车把上挂着一捆青菜,左手里
  提着新磨的一袋豆浆
  在车流人流中,羚羊一般左躲右闪
  然后突然拐入某个巷子,融入生活的深处
  我赞美那些修自行车的人
  那些在羲之路口或星光超市门前
  修自行车的人。他们来自城市附近的村庄
  拥有朴素而实用的手艺
  一会儿给灵魂补补胎,一会儿给命运打打气
  他们中有我很熟悉的人
  城市管他叫大哥。我管他叫父亲
  我赞美那些拉排车、蹬三轮的人
  那些在长途汽车站、南郊火车站、华丰个体车站
  王庄车站、水田车站、金雀山车站、垃圾中转站――
  在成衣批发市场、鞋帽批发市场、家电批发市场
  塑料批发市场、土杂批发市场、日化家用批发市场
  家具批发市场、小商品批发市场、箱包批发市场
  毛线批发市场、板材批发市场、家具批发市场
  保健品批发市场、灯具批发市场、装饰材料批发市场
  以及屠宰场、火葬场拉排车蹬三轮的人
  他们是这座城市忠实的搬运工
  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
  从一个仓库到另一个店铺
  从繁华地段的商务酒店、夜总会、迪厅
  到偏僻之处的洗头房、练歌房、按摩院
  他们搬运着生活必需品、日常消耗品、名牌精品
  搬运着假冒伪劣产品、危险品、废品、毒品
  搬运着进口货、国产货、紧俏货、贱货、骚货
  搬运着肉体肉体肉体肉体肉体肉体肉体肉体肉体肉体
  搬运着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
  我赞美有家不归的人、彻夜不睡的人
  像夜游神一样,在这座城市里乱窜的人
  他也许会发现城市的一些秘密,譬如
  一辆洒水车在路灯下抛出的弧线
  一个老乞丐躲在垃圾箱后面蘸着月光数钱
  他也许还会遇到一个女人,并跟随她到了郊外
  她却突然化作了一片月光
  也许和她进了
  三合屯的一间民房
  脱下衣服的姑娘比月光还白啊
  他给了她一百元钱,却只想和她说说诗歌里的家乡
  我赞美一座城市夜晚的安静
  却不赞美它藏在夜幕下的勾当
  我赞美汽车上的一个轮子
  却不赞美它旋转时的疯狂
  我赞美一个人思考的偏头痛
  却不赞美他的偏执狂
  我甚至可以赞美他口腔里的一颗假牙
  却不赞美从一颗假牙开始枯败的时光
  只有爱,我是不设底线的
  哪怕是偏执的爱狭隘的爱自私的爱
  我也会由衷地赞美,并不是我对爱缺乏选择
  而是因为这个世界
  ――它实在太空旷太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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