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爱情 我已经决定，今年夏天去看你 虽然你远在千里之外，甚至我还不清楚你的方向 在我的想象之内，你一定像风 存在于东南西北
你曾经像鱼一样鲜艳夺目
像鱼一样，在我前世的卦词里存活了九十九年
然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和推算中模糊不清
其实我们从未谋面，我所理解的爱情
只是爱情本身
你或许是一个牧师，穿白色的牧师袍
在赞美诗中如白鹤欲飞，阳光滑过光洁的羽
我爱上的不过是那一刻离地的日光
不不不，或许应该假想你是一个诗人
假想尘世两条孤独的鱼在一种修辞中相遇
从生活的边缘发出洪大的叫喊，却无人听见
直到遇见我梦寐以求的共鸣
其实，你还可能是个农夫
我是你锄头上沉默的注脚，是投注的温情
开出的野花，是你额上的汗，以农具命名的勤劳
土地的慈悲，一只古老油灯的光亮以及屋檐下闪动的眺望
我爱你，或者你们
我爱俗世的人间烟火，我是所有劳动者的情人
从开始到结束，从起点到终点，耗尽我的一生
旅途
明天就走，我要和蚂蚁一起坐船
沿一条河流顺流而下
沿途采摘水草和莲花
要叫，要带上花朵和种子，要把眼睛擦亮
让船桨划出动人的水声
要在船舱里藏少量的酒和爱情，在孤独的时候
捞一片月光下酒
要一直不停地出发，让身体流畅，歌谣清新
要理解，宽容，要在江南爱上一朵桃花
要在一场钟声中自焚
要让灰烬长出淋漓的绿意
要比一粒盐巴更快地溶于血液
比一棵植物更快地适应土地
比一只木鱼更快地适应悲悯并且流泪
母亲
潮水就这么袭上来了，这么多年了
你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听一听潮声
晒在竿子上的那些衣服已经收进去了
临街的公共厕所已打扫干净了
读书的小儿女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做好的饭菜在桌子上冒着腾腾热气
你闭着双眼，倚在一棵树上听那些潮声
那些月光的，鲜花的，蝴蝶的，贝壳的潮声
那些养过美人鱼的，住过海藻的，长过红珊瑚的潮声
它们在你的心里翻卷成海
翻卷出爸爸的模样
你终于可以敞开，放松，卸下
这多如沙石的疲倦
而我们依然居住尘世，守在崖上
看你在沙滩上渐行渐远，看你回到十六岁的长相
看你手里握一枚月光，笑得倾国倾城，花枝招展
潮水终于袭上来了，顺着起搏器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可以安静下来
终于可以安静下来
听一听，那些心脏的潮声
那些潮水上泪珠奔涌的潮声
开口
怎样开口，怎样叫醒那一片小小的绿叶
它还在睡，这个世界安静的尘世里
怎样鸣叫幸福，那必然会打扰你
沉默的内心
可是我必须开口，必须说出一段誓词
恰若画必诞生于笔，笔必痴恋于画
恰若我的前世今生
骑马的人牵挂了几个轮回
寒露
下扬州的时候，三月的烟花都谢了
这中原的天下，换了节气，也换了旧颜
埋首在秋分的女子，越过寒露，望到霜降
只有更冷，更瘦，更小家碧玉
草木都作了古，只有李香君的扇子
扇出几点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