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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行情诗 [低语十四行(组诗)]

时间:2019-02-1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那仁牧场      六月或者七月,羊群追赶着季节的脚步,   散漫的羊群啊,在森林和雾岚间若隐若现。   盛开在阿尔泰高山草甸上的那仁牧场――
  在艰难的山路和美景簇拥的远途中,古老而
  宁静。
  
  怎样的奔赴,没有辜负你高处的寒凉――
  一滴雨,最先抵达了我的脸庞,
  一袭薄纱,围拢在我驻足的山冈,
  我站在了云端却无法离开你湿滑的山坡。
  
  我远没有一群羊或者几头牛那样幸运,
  那像潮水般在林地间,浩荡涌过去的羊群,
  被阳光和潮湿的地气,涂染上了朦胧色的金
  黄。
  一些古老的树木,横陈在路边或者更加古老的
  森林中。
  
  我说过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从文明世界带来的
  肉体,
  一碗热茶的奶香里,正在安慰着我旅途的惶
  惑。
  2005年7月1日晨红山居
  
  风吹草低
  
  多么缓慢,一片草地连着一片草地,
  正是草色枯黄的季节,而山风
  正吹打着我疲惫的肩膀。牧人的弯月镰
  从我的脚边飞快地掠过去。
  
  这是汗德尕特乡的一片山间草场。
  午后的阳光,像明亮的雨水
  正大片大片地,泼洒在艰难的山路上,
  一如我粗粝的喘息声,在山谷间飘落。
  
  我就要席地而坐,仰望着山顶的太阳――
  在白云的深处,在草色弥漫的山谷间
  是谁把自己阔大的阴影,投下来,投下来,
  一片,一片,在草地上铺开。
  
  这短暂的阴凉,在山风中传递,
  没有一棵树,在这荒凉的山地间,生长。
  2005年5月31日晨光明路
  
  一头受到惊吓的驴
  
  青草遍野。一头驴,和一些雨后的泥泞
  沿着一条山间小溪,正在缓步前行。
  在雨后的山坡上,羊群是这个季节的姐妹啊,
  它们三五成群,开放在另一片草地上。
  
  我像一只饥饿的狼,从山外赶来,
  我毫无顾忌地朝着这雨后的山野,发出了一声
  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怎样的嚎叫――
  我的声音粗野,携带着这个世界的绝望和愤
  怒。
  
  一定,一定是吓坏了那最先听到了狼嚎的驴
  它惊恐地抬起头来,向着我所在的这片谷地张
  望,
  随即,以惊恐和不可名状的声音,高亢而不可
  抑制地
  嚎叫着,仿佛要挣脱一匹狼的追踪。
  
  可怜的羊群啊,它们多么像无辜的孩子,
  为一声狼嚎和驴的惊恐,四散而去。
  2005年5月30日红山居
  
  浩瀚的湿地
  
  向北走,向北走――
  一条沙石和黄金铺就的路面,阳光如洗。
  已经没有了多少人间的烟火,
  已经没有了,黄尘扑面和牛车便道。
  
  深入中亚的一条大路,在哈巴河境内,
  一片空旷得有些寂寥的沙地上,
  长满了水草一样低矮植物和瘦小的云雀,
  铁丝网后面的异国他乡,熟悉得让你无法亲
  近。
  
  而水草长满了异乡的国土,芬芳覆盖着
  多么遥远的天空下陌生的农庄。
  水呀,水是你布尔津和额尔齐斯河,乳汁般
  愈合了这沙地上缝隙般细小的伤口和漫漶的
  溃疡。
  
  白桦长满了开阔的河床,缓慢的河水
  在广大的干旱和沙地间,选择、停留,复又离
  去。
  2005年6月27日晨红山居
  
  我不知道如何说出
  
  早晨,或者更早一些,我推开这间山地草屋
  准备好了这一天的生活,仿佛不是我自己――
  当阳光终于铺满了我的脚面,温暖也一同
  抵达我的身体。我的眼睛里满是炎热的夏季。
  
  我不知道如何说出,这一小片的温暖
  来自我记忆的哪一个片段。
  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习惯了一种怎样的生活,
  我告诉了自己却又忘记了自己。
  
  这一刻,阳光已经涌满了我的房间,
  这一刻,我迎来了收获又忘记了收割。
  总是这样啊――
  一年又一年,喜悦里总是满怀伤感。
  
  我已经不知道如何说出,我自己,和这个房间,
  此时此刻的阳光,多么猛烈地涌了进来。
  2005年6月30日光明路
  
  微小的火焰
  
  在黑暗中,我看见了火,像灵魂的闪光,
  那条寂静的河流,水像夜一样冰凉。
  我谨小慎微地贴着水面,不敢弄出一点声响,
  我蹲在长满了芦苇和白杨树的浅浅的河滩。
  
  望着黑夜里流淌的河水,我感到了孤独而又恐
  惧,
  这是一条故乡的河流,那一星星的光亮
  从树丛里飞出,从河岸边游向漆黑的深处,
  多么微小的火焰啊,燃烧着时间一样持久的故
  乡。
  现在,我重新回到了黎明的岸边――
  从那些睡梦一样的回忆里。
  多少年的时光啊,我从那个漆黑的夜晚
  游到了沾满了泪水的枕边。
  
  我看见了火,在黑暗中,找不见出处的微小的
  火焰,
  我分不清楚这是一场梦,还是一次真实的回
  忆。
  2005年6月25日红山居
  
  4月4日乌鲁木齐午后的尘土
  
  没有人告诉我风雨欲来,一个上午的阳光
  足以蒙蔽,那些心怀里明媚如春的人们。
  千里之外的桃花盛开,千里之遥
  桃花点燃了多少个夜晚里春天的记忆
  
  而黄沙弥漫,4月4日午后的乌鲁木齐
  我在去往郊外的出租车里,最先听到了天气预
  报。
  一个小时之前,三百公里之外的乌苏风起,
  三百公里的时速啊,风沙击打着乌鲁木齐――
  
  风和沙,拂面而又粗暴地改写着一个上午的温
  暖记忆,
  就像来不及关闭的一扇窗户,
  看不见迎面走来的匆匆人群里,最先是谁
  整理着自己和乌鲁木齐一样纷乱的发际。
  
  已经足够温暖了,一列开往春天的列车
  率领着一个城市的脚步,在尘土后面,悄然抵
  达。
  2005年4月5日晨红山居
  
  六道湾的老房子
  
  已经有多少年,我没有翻动――
  那些散落在门前草地上的,温暖的日子
  那个总是短了一条腿的,低矮的小板凳以及
  我光亮的脊背上,被汗水截留的生活的片段
  
  我只能说,孩子有多么小,而日子
  又总是刚刚开始。贫穷也一样紧紧地
  依偎着我。可是我知道一种叫幸福的时光
  在我们门前的那片草地上,多么自由地生长着
  
  如今我看到了自己的衰老,正不可阻挡   当?倦袭来,我仍然会握住你的手
  告诉你这一枝,从天而降的命运般的梅花
  是怎样将我心头的火焰,在初春的寒冷里点燃
  
  是啊,老房子的六道湾,在乌鲁木齐郊区的
  那一面山坡上,被我再一次看见,什么都没有
  说
  2005年4月24日光明路
  
  一个妇人来到垃圾箱前
  
  一个妇人来到垃圾箱前,背影模糊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那个妇人弯下腰去
  空旷的街道上微风翻动
  她整齐却不够整洁的衣服下摆
  也一同,弯下去――
  我看不到她的脸上,是否停留着收获的喜悦
  
  生活有时候如此简单――
  面对沉睡了一个夜晚的垃圾箱
  一个妇人遇到了自己的知音
  在黎明还没有彻底地到来之前
  多少年没有移动的垃圾箱
  停留在我们的视野之外
  一个妇人弯下腰去,把我们的垃圾拣回家去
  2005年5月12日晨红山居
  
  低语的诗行
  
  是黑夜的深渊,是彼此的心跳在悬崖边
  加速了乌鲁木齐,这个夜晚的腐朽。
  当音乐再一次响起时,昏黑的灯光下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
  
  是黑暗中盛开的最绚烂的花朵,是记忆里
  被我遗忘的那一束,命运的火焰。
  是啊,你需要点燃吗?这潮湿的屋檐下
  我们能够使用的农具,已经先于记忆老去。
  
  这些早年的诗歌在何处埋伏,在何处流浪并等
  待着
  你曾经到达的这个夜晚,发出的邀请。
  她们集结在时间的滩涂上,像正在生长的庄稼,
  像波浪一样,起伏,闪耀着粮食的光芒。
  
  有如草声掠过,惊魂袭扰着我多年的生活,
  只是你轻声的低吟呀,在黑夜中,星光般散
  落。
  2005年4月23日光明路
  
  细雨
  
  细雨飘飘,终于要落下来。一滴滴
  溅落在梦一样细碎的玻璃上,溅落在
  我们多年前在故乡里游走的,春天的泥巷里
  这是我持续多年的一场梦,从深夜里醒来。
  
  夜晚已经这样迷失了,多少年的雨水
  聚聚散散,使我像一粒无法寄宿的种子
  在奔赴异乡的荒途上,遭遇多年的干旱
  也被一年四季的雨水,追赶着。
  
  是呀,多么像亡命的一滴水,就像我们
  记忆里感动过的一滴泪――
  和遥远的童年的火焰
  保存这秘密的湿度,有多么艰难。
  
  而这一刻的细雨,飘散在深夜天涯
  就要被一场又一场旅人的大梦,掠夺了去。
  2005年4月6日晨红山居
  
  脚步
  
  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挥霍这个短暂的春天
  没有人告诉我,春天将要远去――
  一个夜晚的路程,仿佛走完了一生
  一个春天的梦想,仿佛已就此结束
  
  我能够记住的,是你在五楼上的脚步
  那个密闭的房间将彻夜洞开――
  一杯开水,在纸杯里停留并消失了温度
  一个秘密,打开然后关闭了自己的通道
  
  我要记住这个春天的喊叫,和一声声低吟
  是怎样擦伤了夜晚的肌肤――
  美,曾经这样痛不欲生
  美,是这个夜晚的疼痛,不可重复
  
  不需要,在这个春天里支付时光的白银
  我却在怎样的固守里,放弃了自己最初的承诺
  2005年4月30日光明路
  
  黎明
  
  现在,时光正在敲打着黑夜的床榻
  被遗漏的光,在消失中弥漫
  声音一丝丝显露出来,梦境一样恍惚
  一只埋头赶路的小鸟,停在了黎明和黑暗的钢
  丝上
  
  我依然无法动身,为你赶一趟更早的火车
  季节在这个节骨眼上,带来了风沙和雨水
  怎样的沉寂,田鼠和另一些事物
  正在进行当中,没有人在黑暗中将它们追赶
  
  是的,只要这一束细小的火焰,在黑暗中
  在持续的寒冷,和夜色里,我身陷峡谷
  大梦一样不可翻动的往事啊
  就要远走他乡――
  
  曾经因为一场小雨和昨夜的桃花
  在黑暗和黎明的分水岭上,我目光晕眩
  2005年5月12日晨红山居
  
  黄羊奔跑
  
  暮色,正在淹没一片无垠的沙漠,
  黄尘搅动着无边的斜阳。
  一汪水,是黄羊不舍千里的跋涉,
  水与斜阳在沙漠里的反光,命运般明亮。
  
  而总是一些在荒野里行走的风,
  带走了我们将要到达的另一个秘密。
  黄羊惊惧,放弃了将要抵达喉咙的一滴水,
  弃水而去呀,干渴的黄羊在沙漠里奔跑。
  
  这幼小的身影,就要在暮色里,一点点消失,
  隐入更大的暮色和黄尘中去。
  是呀,水是这个夏日里多么珍贵的泪滴,
  干旱就这样持续在我们的脚下和黑夜之中。
  
  黄羊奔跑,为没有抵达喉咙的一滴水,
  就像我能够听见的大地的喘息,细小而微弱。
  2005年5月24日晨光明路
  
  一只大鸟携带的天空
  
  山石抖落,遥远而不可企及的另一片天空
  是一只鸟啊,翅羽下的行走。
  如果大山,已经不再是不可以逾越,
  如果万山之巅,停留着我们自由的飞翔。
  
  那么山风吹来吧,多么巨大的山石
  都不可以阻挡一只鸟的翅膀――
  一只飞行中的鸟,目空一切,
  短暂的驻足,只是因为山石间的芬芳。
  
  我在阿尔泰山地间的一块石头上
  端详着一只鸟的飞翔。一个人
  在这寂静里留下默祷的诗行。
  我不能像一只鸟那样,跨越一万里的故乡。
  
  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我的深山远途之中
  我的寂寞里有一只命运般的大鸟,在头顶上盘
  旋。
  2005年5月31日晨光明路
  
  望了一眼窗外
  郁 笛
  
  突如其来的这个春天,来得有些迅猛和短促。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看见“桃花”的讯息,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就裹挟着这个春天的温度,将那些雨天里的泥泞一扫而尽。曾经因为一个冬天的积雪而显得臃肿不堪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那些呆板和僵持的城市风景,竟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生动起来。
  面对一个季节的到来,这样的变化,或者说这样一些来自于内心的感受,让我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我在无意中望了一眼陌生的窗外。
  就在我们这样乐此不疲地奔赴中,季节的转换,早已忽略了人生的四季。浑然不觉里,我们被自己不能把持的命运抛在了路上。
  而曾几何时,我怀着怎样的惶恐,来面对这段仿佛遥不可及的岁月啊。   当我的手,在键盘上敲击着这些文字的时候,这个夜晚的车辆,就在我窗子外面的马路上,一刻也不曾停留地奔驰着。我知道我的这点可怜的岁月,就是在这些车辆的奔驰中消失殆尽的。面对着这样的消失或者生死时速,我能够做的事情似乎只有“无能为力”了,这让我在深深的绝望中感到了悲哀。
  至今我也无法想象,在怎样的情形中,我的手,在无望中紧紧地抓到了诗歌这根救命的稻草。
  我知道诗歌在我的写作中,进行得缓慢而艰难。我一直渴望着的那种激情或者喷涌式的写作,似乎从来就没有降临过。就像我多年来信奉并坚守着的饱满的节制和缓慢的智慧与疼痛一样,是多么有效地抵御了漫长岁月里的欢喜与等待。
  我承认,适度的停顿,使我有机会迎来了更为持久的感动。除这些分行的文字之外,我还一直在坚持着“往事纷繁”般的乡村散文与另外一些“城市笔记”的练习与写作,这些文体各异的精神事件,呈现在我的文字生涯中。它们成群结队地到来并迅速离去,它们掠去的,是我生命中的惊艳之美,留下来的,是一片又一片生活的水洼。我相信,只要诗歌这样的“水洼”还没有消失,灵魂的湿地,就没有完全干枯的理由。
  这样的精神境遇,很容易又使我联想到这些年来在新疆的生活。
  屈指算来,20年的新疆生活,已经超过了故乡留给自己的那段童年岁月。而这20年的岁月,又几乎囊括了我的全部的文字生涯。在多么无辜的岁月里,携带着这些亡命般的文字,我的奔赴中总是充满了虚幻的荣耀。它们缠绕着我,一刻也不曾停留。伴随着我生命的岁月一点点地衰老,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往事,也在这一路的斑驳中溃退下来。
  这些文字中的风景啊,是它们自由而随意的生长,掩映着我内心日渐荒芜的一片绿洲。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已经越来越说不清楚自己真实的身份了。
  就像一个行走在路上的人,回不去的故乡和离不开的新疆,成为我一生的宿命中最为艰难的选择。我知道,在这块艰难而广大的土地上,那些终生怀揣着故乡而不得归返的一代又一代人,在这里寄存下自己关于回乡的梦。他们延续着一个古老的方式,在一片又一片无垠的沙漠与绿洲之间,在大山大水的阻隔中,在异域般的风俗和信仰中。
  我无法揣摩那些迟暮人百折不挠的归乡之路,是否也加入了这块土地的深远和旷达。因而,面对那些操着不同乡音、背负着不同祖籍的新疆人,我总是心怀敬意。
  作为一个生活在新疆的异乡人,除了新疆广大的“美景”,我还需要用我自己的跋涉,来表达一个异乡人内心的苦难与喜悦;也总是这些不同处境的新疆人的命运,成为我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得以感知生命隐痛的最敏感的物象。
  这也几乎就是我的文字所能完成的全部使命了。
  而诸如“拯救灵魂”之类的宏大命题,我想我还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去接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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