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地图划分得很不自然,每一个州的轮廓都有一部分是规则的直线。有些州甚至是规矩的四方形。 亚利桑那州是这些四方形中不起眼的一块。当合唱团决定组织去亚利桑那旅行三天时,在座的同学们嘘声一片。有几个爱起哄的男生大声喊叫:亚利桑那有什么?亚利桑那什么也没有!
我却不以为然。因为对一个来自异国的学生来说,美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新鲜的。
从加州南部开车到亚利桑那州北部的弗拉格斯塔夫,需要十个小时。当我们的旅行巴士驶离加州,进入亚利桑那边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杂草平原。那并不是农田,只是未经开发的荒地。巴士进入亚利桑那边界后又行驶了一小时,眼前仍然是一片熟悉的荒草地。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车窗外的景色丝毫未变,只是遥望远处,隐隐有远山的轮廓。有些同学已经不耐烦地拉起窗帘准备入睡了。我凝视着那一成不变的“风景”,心里也有些失落。亚利桑那果然像他们说的,什么也没有吗?
一直没再留意窗外,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景色已变成了巍峨的群山。此时,巴士正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高耸的山峰惊险而陡峭,令我惊奇的是,不知是因为土壤还是岩石,这些高大的山峰全都泛着暗红的颜色。可能由于气候影响,山上没有太多的植物,偶尔会有五六棵古老的松柏昂然立在山头,大面积却仍是裸露的土壤和巨大的岩石,皆是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我想,这正是亚利桑那的独特之处吧。这里没有纽约繁华的街景;没有迈阿密温暖的海岸;也没有旧金山精致的建筑,这里只有无尽的平原和巍峨的高山。不过这却是一种最亲近自然的美。
亚利桑那的小城镇也别有风情。小镇里的建筑物都不高大,最高的只有两三层。车辆很少,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走进路边的小店铺,店里卖的大部分是一些手工制作的装饰品,有手工编织的手袋和沙发垫,也有木头雕刻的壁画和挂饰。看到同学们都走进了咖啡馆休息,我却流连于这些具有风土人情的小店。
旅行的第二天,亚利桑那就下起了漫天的大雪,这对于从小生长在温暖加州的美国同学们来说倒是一件难得的稀罕事。我的朋友萨若拉欣喜地对我说,这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第一场雪。看到她兴奋地跑进雪地里感受雪花,我也顿时感觉清爽了不少。雪,我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在我的故乡每年都有几场大雪。可我只见过雪落在屋顶上、操场里、柏油马路上,却从未见过落在这古朴的小镇和远处群山上的雪。眺望远处的群山,已被飘飞的大雪笼罩,泛红的山峰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白雪,更加显得庄严神秘。
三天的旅行恍然而过,我们又驶上了那挺拔的高山,踏上回程。巴士在山路间飞驰,不时有骇人的急转。这些未经开发的群山,想必很寂寞吧,从来无人问津,没有游客敢在如此曲折惊险的山路上登山冒险。春天,当四处百花盛开时,这些山上却找不到一处鲜艳;夏天,温暖的海浪拍打在黄金沙滩时,这些暗红色的岩石仍坚强地顶着烈日;秋天,美丽的乔木飘落下缤纷残叶时,这些山上仅有的松柏依旧傲然挺立,仿佛在向人类展示它们的永恒。只有冬天降临,纷飞的雪精灵才会光顾这寂寞的群山,轻轻地落在山顶,长久地舍不得离去。
车子缓缓下了山路,开始在平地上疾驶。我回头仰望那些高耸的暗红色山影,它们在冰天雪地里更显孤傲和倔强。它们是倔强的,因为它们愿意保持这种自然的,不拘一格的形态。虽然寂寞,却不屑于被开发成供人游览的风景区,一年四季游客不断;也不屑于被铺上行路的石板,成为开发商垂涎的宝地。就是这样浑然天成,不加修饰的状态,才是最打动人的地方吧。
身后的高山渐渐成了天边遥远的一角,亚利桑那之旅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这里并不繁华,却也不是别人口中的“什么也没有”。这里有最真实、最淳朴的美景,它们不比精致的高楼大厦逊色。大自然这位伟大的设计师,哪里是人类比得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