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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鼠] 田鼠和鼹鼠的区别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春深时,北洼地的那片茅根草就绿了。真是绿,绿得一派糜烂,仿佛能听到吱吱的绿的暴涨的声响。   北洼地,是一大块沙土地,松软、散漫,似乎特别适合茅根草的生长。尽管,每年春耕时,人们都会将茅根草清除一遍,可奇怪的是,第二年春天,茅根草文会倔强地钻出地面,并且很快弥漫田间。茅根草绿了的时候,鹰,就会在天空中盘旋。那个时候的鹰可是真多,春深秋末,总是能天天看到鹰的,一只,或者几只,乡下人习惯于叫它“老鹰”。老鹰,在天空中盘旋,姿态健美。搏击的翅膀,让人感受到了生发着的强劲的力量。我们在村头看到了飞翔的鹰,我们确定,鹰一定是在北洼地的上空,一定是老鹰在用它锐利的俊目,逡巡,捕捉北洼地的田鼠。于是,结伙一块向北洼地奔去。可是,我们没有一次看到过老鹰捉田鼠的过程。要么我们到时,老鹰已捉住田鼠,盘旋离去,我们只能看到老鹰爪下那影影绰绰的黑点;要么则是,我们到了,老鹰就飞走了,只带走我们遗憾的目光。那种惊险、刺激的捕捉过程,那种瞬间,如花儿开放般惊目的力量的爆发,永远存在于我们的美好期待中。不过,也不无收获,我们能看到北洼地大片的绿。能看到北洼地里窜动着的田鼠。
  春天的茅根草,绿得柔嫩、过分。微风吹过,大片的茅根草,如抖动的缎幅,明亮而滑润着。田鼠,就隐藏其中。田鼠并不怕人,所以,人是很客易看到田鼠的。与家鼠相比,田鼠的个头似乎大一些,最重要的是,它的毛发,异常的干净而柔亮,有一种大自然的质感。不似家鼠那样,灰头灰脑、肮肮脏脏。那样明净的毛发,定然是经过风的梳理的,定然是经过雨的沐浴的――田鼠,也是大自然的一种创造。你看到那只田鼠的时候,那只田鼠也一定看到你了。只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田鼠是不会跑的,它会瞪着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你,眼珠不停地转动着,像个古怪的精灵。几根长长的胡须,瑟瑟抖动,嘴巴不时地咀嚼一下,偶或,它会举起它的右爪,轻轻地梳理它那几根长长的胡须,那么悠闲、那么优雅,又是那么无赖,它仿佛完全没有把正在看着它的人放进眼里。或许,它是把人看成一只“鼠”了,只不过是一只个头大一点的“鼠”罢了。人,如果跺一下脚,田鼠就会迅速跑掉了。有的时候,我们会看到几只田鼠,在草丛间疾跑,闪电一般掠过,仿佛在绿色的绸缎上,划下了几道明亮的灰线。田鼠,还算安静,它一般是不会乱叫的。只顾匆忙地四处觅食。它不会像家鼠那样,动辄啮噬物品,一边啮噬,一边还“吱吱吱”地叫个不停,聒噪而刺耳。田鼠叫的时候,多半是在求爱,或者是在做爱。田鼠做爱的时候,会像村子里大憨的老婆,欢快地叫床,凄厉的甜美、快捷的浪猛,忘乎所以。听到叫声,循声找去,你多半会看到两只田鼠正交叠在一起。这个时候,田鼠已经忘记了生死,它不知道危险就在自己的身旁了。也许,天上的一只鹰,正准备俯冲而下,那双利爪已然张开;不远处的一条蛇。已伸出了它贪婪的蛇信,嘶嘶地发出欲望的锐音;或者,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块石头,正想狠猛地砸下,希望一击而中。
  许多田鼠,就像人一样,奋不顾身地,在幸福、快活的汪洋泅渡中,走向死亡。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田鼠,在春天里,将自己的“家”安在这块茅根草田里?大概,这个“家”,在冬天就已安好了。它们知道,这块土地的下面,有丰富的茅根,它们像人一样,喜欢咀嚼那些甜滋滋的茅根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那“柔荑”,大约指的就是“茅根”,白净、柔婉,给人一种体肤般的滑润感,刺激着人的某些本能的欲望。田鼠,应该也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在漫长、荒寂的冬天里,它们在地下,可以安然地享受那种柔滑、绵醇的美好。
  其实,在其他季节里,田鼠的家是绝对不会安在这荒凉的茅根地里的,它们会选择上好的庄稼地,特别是种植有颗粒状稼禾的庄稼地。比如,玉米地、花生地,尤其是黄豆地。
  那个已逝的大集体时代,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艰难,贫穷无处不在地生长着,笼罩了一切。为了防止社员偷窃成熟的庄稼,村子里总会派人看夜守坡的。守护玉米的人,就有机会,看到偷吃玉米的田鼠的精彩的表演。
  夜,已深。田野里静悄悄的,只有掠过夜的风,吹拂着庄稼,发出唰唰唰的声音。远处,偶或传来不知名字的夜鸟的叫声。世界,陷入秋夜的饱满和丰饶之中。守夜的人,似睡非睡,朦朦胧胧的。渐渐地,有“咯吱咯吱”的细微的啃啮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守夜人悄然起身,手电筒的强光迅速向玉米地照去。就会看到一只,或者几只,贪婪的田鼠,正在玉米棒上啃噬着。四只利爪,紧紧地抱住玉米棒,嘴巴疾速地咀嚼着,尾巴高高地翘起,作随时逃逸状。受到手电筒强光的照射,田鼠本能地转身、掉头,望向光源处。两个碧绿的“光点”迅速一闪,即刻消失在夜深处――田鼠,已经逃跑了。你走近田鼠啃啮过的玉米,就会发现,玉米棒的尖端处:玉米粒、红色的缨穗,连同还嫩着的“玉米棒骨”,都一同被田鼠啃噬过了。光秃秃的,有一种颓败的无赖相。
  遥深的秋夜,是属于田鼠的。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咯吱咯吱的啃啮声,又响起了……
  花生地、黄豆地,都被密集的叶子遮蔽着,你是很难看到隐藏其中的田鼠的,尽管你可能会听到它的尖叫声。或者啃噬食物的声音。
  可是,黄豆已经收割,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收割后的黄豆地,干枯的豆叶被一阵阵的秋风卷走,地面很快就变得干干净净。萧瑟的秋意,四处漫溢着。地面上的那一个个田鼠洞,也暴露了出来。于是,就出现了一些罗掘田鼠的人,有大人,也有小孩。田鼠善于聚粮,在人类收获的时候,它也在收获了,或许,它早已先人类开始了白己的收获。它会不辞劳苦地,将一粒粒粮食搬运进白己洞穴中的“粮仓”中,储存起来,预备着享受一个安逸的冬天。所以,田鼠,乡下人又叫它“仓老鼠”,大概就是因了它善于聚粮。那个时候,人们的日子太穷,罗掘田鼠的人,主要目的就是收获田鼠洞中的“仓粮”。顺便也可以逮几只田鼠,以膏馋吻。秋收以后,每掘取一个田鼠洞,就会得到一簸萁多的粮食,大约有十几斤。贫穷,让人变得很无赖,不得不与田鼠争粮。田鼠,也有一种舍生忘死的精神,被掘出的田鼠,常常会纵身跳起,扑向人的身体,拼命抓咬那个毁坏其家室的人。但总是斗不过人的,最终的结果:要么落荒而逃,要么被拍死在掘鼠人的铁锨下。秋后的田鼠,格外的肥胖,被逮住的田鼠,用泥巴裹住,放进正在摊着煎饼的人家的火灰中,一段时间后,田鼠即被烤熟了。烤熟了的田鼠,是孩子们的美餐。那美美的田鼠的肉香,有一种秋野的味道。
  村子里的张哑巴,是一位罗掘田鼠的好手。那时,他大约有四十岁,身强力壮,在生产队里,是一个整劳力,每天总能挣满十二分的最高工分。一个人过着日子,在那几乎家家吃不饱的年代里,他倒近于衣食无忧。张哑巴喜欢于冬天罗掘田鼠,好多年后,我还一直认为,张哑巴的掘鼠,是很有些诗意的。
  一场大雪后,张哑巴就去田野中罗掘田鼠了。他的背上,是一个布口袋;手上,则提着一把铁镢头。身前身后,是白茫茫的雪野,冬野的广袤和萧索,把张哑巴裹成一个黑点。张哑巴,寻寻觅觅,搜索那些耐不住寂寞的田鼠,在雪地上留下的离离印痕。直到黄昏时分,张哑巴才从雪野中迤逦归来,他的背上,已有了半口袋的粮食。暗黄的夕阳,照着归家的张哑巴,哑巴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人却走得很欢快,像一条快活的发情的公狗。
  很多人都认为,那一个冬天,张哑巴一定从鼠口中夺得了不少粮食。但与张哑巴近邻的德旺嫂却说:“哑巴的粮食。都被董四家的婆娘背走了。哑巴前脚进门,董四家的婆娘后脚就来了,背上口袋就走……”
  董四家孩子多,董四常年病倒在床上,孩子又小。一家人的生活,就全靠董四家的婆娘了。人总要活下去,人穷了,活下去的手段也就变得多样。
  可是,没有人见张哑巴去过董四家。
  张哑巴,听不到人们的议论,张哑巴依旧掘鼠。冬天的雪野里,雪,依旧白着。张哑巴不说话,张哑巴始终沉默着,张哑巴把自己沉默成一种积雪的亮白。
  不知道,长大了的董四家的孩子们,可曾记得当年张哑巴掘田鼠的事情?
  [责任编辑 苏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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