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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奔西跑打一动物 [东奔西跑]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早上我匆匆洗漱,背包出门,华灯初上时才疲惫地回来,披星戴月,奔波劳碌的样子。其实自从从那个皮包公司愤而辞职后,半个月来我一直没找着合适的工作;其实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编编写写就行了,况且我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作协会员。但是这个愿望一直实现不了,这年头缺钱的人太多,媒体也是,都在抓经济促效益,竞争激烈到了白热化程度。人家要的几乎都是向高薪挑战者,而我缺乏的正是这种勇敢的精神,所以只有期期艾艾地顾影自怜吧?
  可是生存是第一的,我在北京举目无亲,这个月不上班,下个月……找个工作是当务之急,我疯狂地买登有招聘信息的报纸,打电话,投简历,可是希望总像太阳一样天天升起,又天天失望地落下,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总也没有合适的工作光顾于我。有一家杂志上星期倒是通知我去面试,自认为和那个主任谈得很投机,临走还不忘口是心非地说:“认识你很高兴。”主任很客气地把我送到电梯口,说最迟下星期五通知。我知道应聘的绝不是我一个,他案头的一堆简历中我是其中一个,我的心一直悬着,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今天是星期一,按照惯例应该是最忙碌的日子,我却空虚无聊得很。我磨磨蹭蹭又背起背包出了门,走到门口,看见天上飘起了小雨,我迟疑了一下又踅回来,带上门,挤车去了东大桥,人来人往的,我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我在路边买了一份《京华时报》,贪婪地翻到后面的人才版,终于有一家中意的,但是人家只要简历,不要直接面试,心就凉了半截。我没电脑,又没地方发传真,等到寄过去,用我们家乡的话说,兔子早就不在那儿卧着了。
  但我还是要寄,任何一个机会我都不能错过,我在瓢泼的大雨中去了对面的邮局,恭恭敬敬地把简历投了出去,投下一份简历就等于播下一颗种子,至于这种子能不能生根、发芽……听天由命吧!回来的时候,飞驰而来的大卡车溅了我两腿泥水,裙子下摆湿透了,我冷得直打颤,看看表才一点多,又不能回去,于是拐进旁边的麦当劳。
  麦当劳真是个好地方,温暖舒适宽敞明亮,而且没有人管你,自由度较高。我坐在角落里发呆,那样子像一株假的塑料花。人比往常少得多,只有一对卿卿我我的情侣,男的无限爱意地抚着女的脸,面前一堆吃的两人也顾不着动。我什么也不敢要,我要节省每一分钱,为下个月韬光养晦。但是我又害怕对不起我的胃,我的一个袍笏加身的朋友说,他的胃已经交给了上级,上级让喝酒就喝酒,上级让吃肉就吃肉。我的胃无组织可依靠,很长的一段时间它已经没有闻到肉的香味了,我不能再亏待它。我去隔壁超市买了一袋方便面,又回来坐成角落里的塑料花。后来我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角落里发呆,用手支着头,很孤独的样子,我萌生了想跟他谈谈的念头,但我还不具备和陌生人搭讪的勇气,所以我只有眼睁睁地看他拎着包又出去了。我就这样坐到四点,四点钟可以回家了,我如释重负。
  我回到家,房东正在屋檐下择菜,她说忙啊,我笑着说忙,忙,忙死了。关上门,我甩了鞋,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这才是真实的自我。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要持续多久。我已经太疲惫了这种表演,可是不如此又能怎样呢,让别人知道我没有工作,衣食无继……可别,那样的话,我首先已被自己抛弃了。
  无所事事时,我就习惯性地摸我的耳朵。时过境迁,我的左耳仍隐隐作痛,不,痛的不只是耳朵,还有我的心。我情绪低落,心情沉重,一忽儿就视而不见地瞅着别的地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之所以没让它流出来,是因为我害怕隔墙有耳。我的房东总是偷窥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的哭声会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寄人篱下的滋味就是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委屈求全。而且我从小就是个性格内向的孩子,和我男阻天上蹿下跳的假小于妹妹相比,我完完全全是个淑女。我妈就钟爱极了我这样子,她念念不忘的是我一岁时坐在土坯垒的灶台上,一上午都不动不摇省去她不少心。我妈逢人便说引以为豪,以致我邻居见了我妈都敬而远之。我之所以这样喋喋不休地痛说家史,是因为我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无辜的。那天我是―个人上的街,我在北京找不出认识的第五个人来(房东家就三个),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据理力争,免得将来的某一天留下不必要的口舌。
  那是去年的4月20日,趴在家里写了一个星期的稿子,我头晕眼花,便想出去转一转。以前我上街时总跟着房东,或者一个人时就以住的地方为圆心,以半径不超过200米的街道画圆。但那天我就想一个人走走,亲眼见证一下北京的古朴与繁华。我曲里拐弯摸到了车站,明媚的阳光和迎春花碧绿的嫩芽让我心旷神怡,我站在车牌底下,很想让别人知道我冒险的快乐。车很快就来了,挺顺,我还占了一个位子,我美滋滋地安排着行程:先到前门,再到大红门,那儿有规模很大的服装市场,服装对于女人来说天生具有一种亲和力。
  我原来坐的北普陀专线的车是在冷峻威严的前门停的,但今天到了那儿没停,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站在车门口,装作镇定自若地注视车窗外的风景,其实我是想记住路线,免得回来时像只没头苍蝇,我的方向感很差。车终于在大会堂对面停了下来,我扭转身往回走,看见高高耸立的鹿城市场,心安定下来,我来过这儿。
  我从鹿城市场前面穿过,却不知哪儿有到大红门的车。我想找个警察,北京的警察态度特别好,总是不厌其烦地解答你提出的各种问题,但我张望了一周后,没看见。我又拉回视线,在地下通道的出口看见了两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穿着桔红色的环卫服。我问了路,一个摇头,一个说:“往前走,具体我也不知道,再问一问吧。”
  我点头致谢,走了十来米,觉得进入了一个陌生领域。我停下脚步,旁边是个车棚,稀稀落落放着几辆车,一个穿暗红色夹克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车牌,往地上瞧着什么,于是我便凑过脸问:“大姐,往……”我的话没说完,那女人黑黄无光的脸便抬了起来,眼里射出冰冷的光,气愤地举起胳膊,因为用力,她的嘴向上咧着,眼睛和鼻子都快挤到―块儿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一个巴掌抡了过来,我的头立即“嗡”地一下,她打在我的耳朵上。“你干吗?”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头也不抬,嘟囔着什么,退到了车棚后边。我想上前跟她理论两句,但又害怕她扭住我再打―顿。光天化日之下,让别人平白无故地扇一巴掌,我又气又恨,从我身边走过的人,都奇怪地看着我,他们心里一定有千奇百怪的想法,但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呀……
  平常一个人的耳朵可能只是身体的一部分,觉不出什么,但是那以后很长时间,我的左耳火辣辣的痛,我非常害怕,因为爱迪生就是因一记耳光失聪的。好在直到现在,我的听力还算正常,只是那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在我心里纠结成―个疙瘩,我难以启齿,今天我终于一吐块垒,侧,看到了吧:出门在外的人除了自身的工作、生活压力外,还会挨到莫名其妙的巴掌啊!
  经过礼拜六的笔试,礼拜天的面试,我终于杀出重围,这家公司的老板答应让我上班了。我高兴异常。这是我这一季度里找的第三个工作。第一个在清河,每天上班路上三个小时,下班路上三个小时,一个月下来,面黄肌瘦,萎靡不振,被人误为巴格达难民;第二个工作在洋桥,是我喜欢的工作,可是老觉得那个女领导神色不对,看我们时眼睛直直的,而且招来的女孩子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常常辞职。直到发工资的那天,女领导给我递信封时,又抛着她40多岁的媚眼看我,令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还趁机摸我的手,“呼哧呼哧”,大喘粗气,我夺回了手,气愤愤地,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下班的时候,和我要好的一个同事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她明天也不来了。问她为什么,她涨红了脸说:“你不知道吗?头儿是个同性恋!”啊……我也吓得落荒而逃。
  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一定要珍惜。但到单位的第一天,我就觉得有点异样,空气沉闷,大家面容僵滞地各干各事,仿佛谁也不认识谁似的。桌上的电话成了摆设,除了偶尔有打进来的铃声外,很少有人间津,我觉得非常的不舒服,但是初来乍到,规规矩矩地,不敢有一点造次。后来我想上趟卫生间,蹑手蹑脚地出来,在走廊上舒了口气,仿佛一条鱼终于游出了被污染的水源。我看见除了我们办公室外,两边的房间门口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门开着,但看不见人,长长的走廊阒寂无声,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说不出来的怪味。
  我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非常简陋,没有隔板,没有门,窗户上连玻璃也没有,风畅通无阻地穿进来,带着沙子扑在脸上。房间里烟雾缭绕,我以为走错了,想赶紧出来,这时烟雾中拾起一张脸,我知道没错,不过我的心并没有静下来,相反又一路飙升到了嗓子眼。那的确是个女人,三十岁左右,长头发,脸黄黄的,穿着漆黑如墨的毛衣,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双眼……啊,十分地……高古,真的!像经过了很多人,经过了很多事,却再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似的,眼睛不是窗户,成了两扇门,冷冷地把她与现实分开。那眼神,怎么说呢?你见过千年的古井吗?水黑亮黑亮的,幽深莫测,一丝细小的波纹也没有,但是明如镜的水波下,却蕴藏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一不小心,阴森森的水波就会伸出无形的巨大的爪子把你拉进去,然后让你无声无息的消失。
  还没觉得,那个女人就站到了水池边,我以为她要洗手,却没有,她继续站在那儿喷云吐雾,我希望她快点走,但她一点也没有那个意思。我不知怎么就想着她在吸毒,这种想法让我更加恐惧;我还想着她站在那儿是等我,等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就狞笑着掐住我的脖子……我盼望着有人来,但是,整幢楼连一声脚步也听不到。
  我觉得不能再呆了,否则我会发疯。我胡乱收拾好往前走,就要到她身边了,我的心就要跳出喉咙外。她没动,背对着我,我赶紧去拉门,并且预备着喊“救命”,但是她没动,她像被什么力定在了那儿。我出了卫生间,靠在墙上惊魂未定,两腿发软,整幢楼静静的,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后来,我强迫自己少喝水,减少去卫生间的次数,但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去。我祈祷着别再遇见那个女人,但是一推门,天,我又看见了那个女人!她仿佛从上午一直站到现在。还在喷云吐雾地抽烟。我的腿开始哆嗦,蹲在那儿小便,但怎么也解不出来,我偷偷用眼光扫那女人,她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在浓浓的烟雾中她似乎是很具象的影子。烟轻轻飘飘过来,我想着要咳嗽了,我是闻不得烟味的,但是没有,因为那烟一点味道也没有!我又赶紧起身,低着头,慌乱地想她又要扑过来了,掐住我的脖子,脸上露着狞笑,眼神凄厉如刀……我汗流浃背,腿开始抽筋,我见她动了两动,一股腐烂的气息钻进我的鼻孔,还没等她转身,我“哗”一下拉开门跑了出去。我跌跌撞撞进了办公室,一屋子的人埋头干自己的事,没有一个抬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我收抬着自己的东西,夜里做了一夜的噩梦。第二天早上我打电话辞职,那边一个男的轻轻“哼”了一声,气若游丝。
  枪手,多么潇洒的字眼!冷漠的眼神,桀骜的形象。直直抬起手,缓缓扣动扳机,“叭叭――”。停,我害怕!我这人,对震耳的声音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比如鞭炮,“噼噼啪啪”一响,我都会觉得心往上跳,血液停止,呼吸紧促,窒息般的难受。甚至爆米花,我只要一瞅见,心里就祈祷着千万别爆,千万别爆,然后马上以争夺奥运冠军的速度冲过去,在距离100米的地方停下大喘气。
  我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而且眼晴近视,性格优柔寡断,不具备枪手的任 何一个条件,教练把条件放宽到太平洋也轮不上我。但我确确实实做了一回枪手,并且以后还会做,不过不是在热血奔涌的射击场,而是在我租住的狭小空间,手里拿的是一支精巧的――笔,靶子自然是纸了,明白了吧,替人作秀。费尽脑汁地写出稿子,然后署上别人的名字,从中赚取一点微薄的稿费。不知谁给我这样的人如此“光荣”的称谓,反正中国人总是爱把词义无限制地延伸,比如“王八”、比如“东西”。但我直至慨在只模糊地知道“枪手”指的是诸如我等,却不清楚这称呼是褒义、贬义还是中性?是自己把笔当枪,还是别人把自己当枪使?
  枪手!哈,挺悲哀的吧?像我成天就为衣食犯愁,不是我懒,君没见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而曹雪芹“举家食粥酒常赊?”幸好我没有杜甫、曹雪芹那样的资质,所以也就没有遭受那么大的罪,还能安安静静在屋里做枪手,只不过要看别人的脸色,多听别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指责、能够忍辱负重就行。另外,还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甘愿做俯首听命的臣子,臣服于“人”,这“人”肯定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君子衣着光鲜,白白胖胖,打着呵欠,优雅地剔着牙齿,而我便在君子吐出来的鱼肉之气中唯唯诺诺。不过,我可能太悲观了,猛地想起那个范仲淹的,不也是替别人写碑文的枪手吧?这个词看来还没有大材小用。
  下午我坐在大厦一楼的黄凳子上小憩,无聊地看着对面悬挂的大屏幕彩电,颜色不是很清楚,郁金香像罩上了一层土黄色的纱,朦朦胧胧,真可惜了这大彩电……屏幕上换来换去的画面只是不同角度的郁金香。一会儿我就感觉疲惫,趴在高高的吧台上。吧台漆成鲜艳的红色。很薄的木头板子,我轻轻趴上去时,害怕它体力不支,“嘎吧”一下断了。但是木板就那么颤悠了一下,稳稳托住了我,而且旁边还有两个人,我放心地闭上了眼,马上就又睁开了,因为听见下面乱哄哄的。我伸长脖子,底下是个圆圆的小剧场,铺着漂亮的绿地毯,摆着华贵的钢琴。旁边白色的小桌子旁稀稀落落坐了二十几个人,一个穿着条纹制服的女主持人哇里哇啦说着什么,又上来几个穿同样制服的人,面无表情地向下鞠躬,似乎在开什么会。接着穿蜡染服装的茶艺小姐过来表演茶艺,女主持语速很快,我侧耳细听,只听见了一句“倒转乾坤”,我身边站着的两个保安“嗤”一下笑了:“什么倒转乾坤?”他们说,“同在一个屋檐下还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茶艺小姐很卖力,坐着的人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没有一个专心去看的。
  我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便又趴在吧台上,我每天这么消耗着时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今天上午那个什么人说他认识很多人,一定能帮我,但条件是我明天跟他在一块。我岔开话题说,我没找着工作,心里空荡荡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说你看你看一到关键问题,你就跑开了,你对别人不真诚,别人怎么能真诚地帮你。我心想狗屁真诚,分明是交换!但我还是打着哈哈敷衍他,躲避着他自觉不自觉伸过来的胳膊。在这样的处境下,我谁也不敢得罪。我坚守着自己的阵地拒绝不必要的援兵,这个样子在这个物质时代不知是不是很傻?
  傻就傻吧,难得糊涂。不好,我的右腿又开始发疼,先是膝盖后窝里针扎似的一点,然后蔓延了整个大腿。我那腿自从去年来北京以后就出现了这样的毛病,不知是去年出的火疥子余毒未尽还是住的潮湿的小平房所致?反正我心里一个劲的害怕。
  孤独地趴着,觉着魂不知飘向何处,只剩下了一具空壳。空壳是冰冷的,上面覆着薄薄一层鲜肉,孤独如绳子一样,狠狠甩过来,打得我生疼。我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架之力,乖乖地束手就擒。把头伏在臂弯里,我忽然很想变成一粒微小的胚胎,埋在谁温热的身体里,永远不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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